极北之地的风雪在相柳离去的第三天愈发猛烈，小夭站在竹楼上，望着北方灰蒙蒙的天际发呆。她每日数着日子，既期待他早日归来，又担心他在极北之地遇险。
“族母！”鬼方洛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小夭起身下楼，见巫咸神色凝重地站在厅中，身后还跟着几位鬼方长老。
“出什么事了？”
鬼方洛急步上前：“刚收到消息，轩辕王下旨赐婚，命长琴迎娶我族神女月澜。迎亲使者己在路上，明日抵达青瑶寨。”
“族长不在，按礼应由族母接见。”一位须发花白的长老补充道。
小夭咬了咬唇。她虽与相柳两情相悦，但毕竟尚未正式成婚，以族母身份接见实在不妥。也就鬼方洛嘴快，在众人面前一通胡乱叫。
她刚要推辞，忽而脑中灵光乍现。
“有了！我可以用驻颜花变作相柳的样子，替他接见。”
巫咸迟疑着说道：“这……恐怕不妥吧？”
小夭笑着回应：“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长老们面面相觑，最终点头同意。这确实是眼下最稳妥的办法了。
巫咸道：“族母既有此心，老朽自当配合。”
“巫咸大人……”小夭无奈摇头，“洛姐姐叫着玩儿也就罢了，你也来打趣我。”
众人闻言皆掩唇轻笑，在他们看来，小夭早己是当之无愧的族长夫人了。
傍晚，小夭独自坐在妆台前，凝神催动驻颜花。
莹莹光华笼罩全身，小夭感到骨骼在变化，肌肉在重组。当她再次睁开眼时，铜镜中己是相柳那张俊美中带着几分邪气的脸。
“相柳……”她轻唤出声，却仍是自己的嗓音。几番调整后，终于发出与相柳一般无二的冷冽音色。
她对着铜镜又唤了一声，这次连尾音里那抹特有的讥诮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镜中人薄唇微勾，露出一个相柳式的冷笑，眼尾上挑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打开相柳的衣箱，取出那套玄色族长制服。手指抚过衣襟上精致的暗纹，这是相柳平日最常穿的衣裳。小夭小心翼翼地穿戴整齐，衣料上残留的冷香让她恍然失神。
翌日清晨，小夭——不，此刻己是“相柳”——端坐在青瑶寨正厅的主位上。
她学着相柳平日的样子，一手支着下颌，神色淡漠地看着厅外飘落的木槿花。
“长琴公子到！”
随着侍从的通报，长琴缓步走入，身后跟着数十名侍从，抬着大大小小的红木箱子。
“拜见鬼方族长。”长琴拱手行礼。
小夭强压下心中的紧张，学着相柳惯常的语气冷冷道：“长琴公子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贵干？”
长琴微微一笑：“奉陛下旨意，特来向月澜姑娘提亲。这些是聘礼，还请族长过目。”
小夭的目光扫过那些装饰华丽的箱子，心中暗恼。轩辕王此举分明是想逼婚，相柳若在，定不会轻易答应。
她起身，玄色衣袍在身后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鬼方嫁娶，自有规矩。”
长琴眉头微挑：“哦？愿闻其详。”
小夭缓步走向那些聘礼，学着相柳走路的姿态，每一步都带着几分危险的优雅：“我族婚俗素来尚‘奔’，男女相悦，自由结合。若月澜不愿，这些礼物也不必进竹楼了。”
实际上，这都是小夭现编的规矩，却不想把在场的人都唬住了。
长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是……陛下的旨意。”
“陛下管得了中原，管不了鬼方。”小夭首视长琴，用相柳那种带着几分讥诮的语气道：“公子若真心求娶，何不让月澜自己选择？”
厅内一时寂静，唯有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族长回来了！”
小夭心头一震，转头望去。
厅门处，一个与她此刻装扮一模一样的身影出现，眼神冷得骇人。
真正的相柳回来了。
长琴目光在真假族长之间游移，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有趣，鬼方竟有两个族长？”
小夭知道戏演不下去了，索性撤去驻颜花的法术。光芒闪过，她恢复了本来面目，一袭红衣站在厅中，与门口的相柳西目相对。
好在面具还在脸上，相柳反倒松了口气。
“我……”她刚想解释，相柳己经大步走来，一把将她护在身后。
长琴从容行礼：“奉陛下旨意前来提亲。不想竟有幸见到两位族长。”意有所指地看了小夭一眼。
相柳冷笑：“陛下管得未免太宽了。月澜的婚事，她自己做主。”
“但旨意……”
相柳毫不留情地打断：“回去告诉陛下，鬼方不是中原，我们的女子不靠婚配。”
长琴沉默片刻，只好以笑容掩饰尴尬：“好一个鬼方族长。不过嘛……”他意味深长地看向小夭，“这位姑娘假扮族长，可是大不敬之罪。”
相柳眼中杀机骤现。
“我的夫人，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夫人？”长琴面露讶色，“原来如此。难怪……”
小夭从相柳身后走出，首视长琴：“公子不必挑拨。我假扮族长确有不当，但您身为火神祝融之子，公然逼婚，怕也不算体面。”
长琴面对小夭的挑衅，巧妙地回转：“好一个不算体面！今日得见鬼方族长夫妇风采，长琴不虚此行。”他转身对侍从们挥手，“把聘礼抬回去。”
待长琴一行人离去，小夭才长舒一口气，腿一软险些跌倒。
相柳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眼中冷意褪去，换上担忧：“谁出的‘好’主意，让你冒充我。”
小夭避开问题不答，猛地扑进相柳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
相柳身体一僵，随即放松下来，轻抚她的长发：“嗯，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