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夜诏入宫

2025-08-23 1690字 5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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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丝在瓦檐上结了夜露,晨光穿透云层时,苏砚秋站在廊下,看裴昭的玄色大氅被风掀起一角。

他今日未着那身招摇的绣金锦袍,只穿了件素青首裰,腰间玉牌却还是那枚雕着缠枝莲的——是她去年冬月在当铺寻来的,说配他的浪荡模样倒衬。

"拿着。"裴昭伸手,掌心里躺着枚羊脂玉扣,纹路与他腰间玉牌如出一辙。

苏砚秋刚要接,他却突然攥紧,指腹蹭过她指尖的薄茧,"若我申时三刻未归..."

"裴昭。"苏砚秋打断他。

她垂眸盯着他发紧的虎口——昨夜替她查账时,算盘珠硌得泛红的印子还没消。

十年里她见过太多生离死别,可此刻喉间发哽,"你说过要护我一生。"

裴昭喉结动了动,将玉扣塞进她掌心。

玉扣还带着他体温,烫得她掌心发疼。"地窖最深处第三块青石板,"他压低声音,"用玉扣对准石缝里的月牙纹。"风卷着他的话钻进她耳里,"砚秋,无论听到什么,都别..."

"我等你。"苏砚秋反手握住他的手,将玉扣按进自己心口。

她颈间那枚嫡女信物硌着锁骨,十年前雪地里的温度突然涌上来——那时她把半块炊饼塞给冻得发抖的小少年,说"跟着我";如今他说"护你一生",她信。

裴昭望着她眼底的坚定,突然笑了。

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角,指节擦过她耳垂时故意一勾:"我家砚秋最会等。

当年等半块炊饼都能等得眼睛发亮,如今等我..."

"三公子!"门房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宫中来的马车到了。"

裴昭的笑顿了顿。

他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时大氅扫过她裙角,像片被风卷走的云。

苏砚秋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朱漆门外,低头攥紧玉扣,指节泛白——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十年蛰伏养成的冷静碎成了渣。

御书房的檀香熏得人发闷。

裴昭跪在青砖上,望着皇帝案头那封泛黄信笺。

信皮边缘泛着褐黄,像是浸过血。

"这是定北侯临终前托暗卫呈给朕的。"皇帝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旧绸,"压了十年,该还给你了。"

裴昭伸手去接,指尖刚触到信皮,皇帝突然按住他手背。"你查云安侯府的换女案,是为了她。"皇帝的拇指碾过信皮上的血渍,"可朕要你查的,是当年谁在幕后掀翻裴家——包括..."他顿了顿,"朕的亲弟弟。"

裴昭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垂眸拆开信笺,墨迹未干的字迹刺得他眼花——那是父亲的笔迹,却写着"昭儿非我裴氏骨血,乃先帝遗孤"。

纸页在他掌心簌簌发抖,十年筹谋突然成了无根浮萍。

"陛下是要我当一把刀?"他抬眼时,面上己恢复惯常的玩世神情。

皇帝松开手,靠回椅背:"你要护她周全,就得先斩断那些缠住她的绳索。"他指节敲了敲案上的密折,"云安侯夫人与陈侧妃的往来账册,你查得不错。

可当年换走苏砚秋的,是陈侧妃的乳母——而那乳母,当年在定北侯府当差。"

裴昭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想起昨夜苏砚秋说"我不敢信别人",想起她颈间那枚玉牌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臣愿为鞘中利刃。"他将信笺收进袖中,声音轻得像叹息。

出宫时己近黄昏。

裴昭踩着青石板往侯府走,耳尖突然动了动——身后那道脚步声,从东华门跟到了西市。

他拐进一条偏僻巷口,青墙根下的青苔滑得人踉跄,转身时己扣住对方手腕。

"公子饶命!"女子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是陈侧妃身边的小桃,夫人说...说若她出了事,要我把这个交给苏姑娘!"

裴昭借着暮色看她,果然是陈侧妃院里常端茶的丫鬟。

他松开手,小桃立刻从怀里掏出一封染血信笺,墨迹晕成一团:"夫人说,裴三公子若知真相..."

"真相?"裴昭捏紧信笺,后颈突然泛起凉意。

他望着小桃发颤的唇,想起皇帝说的"缠住她的绳索",想起苏砚秋攥着玉扣说"我等你"。

巷口的风突然大了,卷着信笺一角猎猎作响。

裴昭望着渐沉的夕阳,将信笺塞进袖中——有些真相,该让砚秋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