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药香隐秘

2025-08-23 2161字 5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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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药香比往日更浓。

苏砚秋蹲在廊下,看砂锅里的参汤咕嘟翻涌,浮起的白泡撞碎在边沿,像极了裴昭从前逗她时,眼角那颗总被笑意压弯的小痣。

她捏着汤勺的手微微发紧——这是她头回亲自熬补汤,连火候都是照着从前他嫌药苦时,自己偷偷记的方子调的。

"小姐,该送过去了。"小翠捧着漆盘候在旁边,目光扫过她发间垂落的银流苏。

那是裴昭前日硬塞给她的,说"通房丫鬟戴素的太可怜",可如今他连这银饰都认不得了。

苏砚秋将汤盛进青花碗,青瓷边沿还沾着点药渍。

她用帕子裹着碗,跟着小翠往裴昭的院子走。

绕过月洞门时,风卷着梅香扑来,她忽然顿住脚步——东厢房的窗纸没糊严,漏出两道压低的男声。

"公子,那碗参汤怕是苏姑娘的心意......"是裴昭的贴身随从阿福。

"嘘。"另一道声音清润里带着点哑,正是裴昭,"别让她知道,我只是在演戏。"

瓷碗在帕子里烫得灼手。

苏砚秋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耳中嗡嗡作响。

前两日他说"姑娘面善"时的平静,昨夜推拒温水时的疏离,原来都是戏?

她想起他臂上渗血的绷带,想起他醒时望着帐顶的空洞眼神——原来连疼都是装的?

"小姐?"小翠回头,见她脸色发白,"可是冷?"

苏砚秋深吸一口气,将汤碗塞进小翠手里:"你送去。"她转身往回廊走,裙角扫过廊柱上的积雪,发出细碎的声响。

指尖还残留着碗壁的温度,可心里却像坠了块冰——他究竟在防谁?

又为何要骗她?

晚间掌灯时,苏砚秋捧着药罐站在裴昭门前。

铜灯盏的光映在窗纸上,投出他斜倚在床头的影子。

她叩了叩门,里面传来"进来"的低音。

推开门,药香混着松木香扑面而来。

裴昭半靠在锦被里,眉峰微蹙,见是她,眼神又淡了下去:"又是药?"

"治金疮的。"苏砚秋将药碗放在案上,青瓷与木桌相碰,发出清响。

她望着他臂上的绷带,新换的,没有渗血——看来阿福白日里替他仔细处理过了。

裴昭垂眸盯着药碗,指尖着碗沿,像是在数纹路。

苏砚秋站在五步外,看他喉结动了动,最终还是没端起来。

烛火在他眼底晃了晃,她忽然伸手覆上他额头——触手温凉,没有烧。

"不烫,喝了吧。"她声音轻得像叹息。

裴昭抬头看她,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

有那么一瞬,他眼底闪过点什么,像春冰初融时的涟漪,可很快又沉了下去。

他端起药碗,凑到唇边抿了一口,又放下:"太苦。"

苏砚秋没接话。

她望着案上未动的药,忽然想起从前他喝药总闹着要蜜饯,自己便悄悄藏在袖中,等他喝到一半时掏出来。

那时他会眼睛发亮,像讨糖吃的孩子,哪里是现在这副清冷模样?

夜漏过了三更,苏砚秋摸黑进了裴昭的院子。

她贴着墙根走,靴底碾过雪粒发出细碎的响。

窗纸上没有光,阿福的鼾声从耳房传来——这是她踩了三日点才摸清的规律。

推开窗,寒气裹着松木香涌进来。

裴昭在床上睡得沉,眉峰依旧紧蹙,像是连梦境都不安。

案上那碗药还在,表面结了层薄痂。

苏砚秋取出怀里的小瓷瓶,药粉撒进碗里时,手微微发颤——这是她从陈侧妃院里偷来的,混着朱砂的慢性毒,量不多,只会让人昏迷半日。

如果他是真失忆,必然不会防她,喝了便会中毒;如果是装的......她望着他睡梦中攥紧的被角,喉间发苦。

次日卯时,阿福的惊叫声撞破了晨雾。

苏砚秋赶到时,裴昭正歪在床头,口角沾着白沫,呼吸急促。

韩嬷嬷捏着他的手腕,脉象仪在指尖打颤,抬头时面色古怪:"这毒......竟与少爷体内旧伤相冲。"

苏砚秋盯着裴昭青白的脸,心跳得厉害。

她压低声音问:"嬷嬷可曾见过这种毒?"

韩嬷嬷欲言又止,目光扫过周围的丫鬟,最终只摇头。

苏砚秋冷笑一声,转身走到床前,伸手抚开裴昭额前的乱发:"装得倒像。"

裴昭的睫毛颤了颤。

苏砚秋望着他忽然睁开的眼,里面哪有半分昏迷的混沌?

他扯了扯嘴角,声音沙哑:"你真聪明。"

"为什么?"苏砚秋的指尖抵在他胸口,能摸到他心跳如擂鼓,"装失忆,装受伤,连毒都要硬扛......"

"不能让你冒险。"裴昭抓住她的手,掌心烫得惊人,"陈侧妃的人在查十年前的事,我怕......"

窗外的风雪突然大了,扑得窗纸哗哗响。

烛火在两人之间摇晃,将他们的影子叠在一起。

苏砚秋望着他眼底翻涌的暗潮,忽然俯身凑近:"那你得先告诉我——到底是谁,想让我们分开?"

裴昭的喉结动了动,刚要开口,院外传来小丫鬟的尖嗓:"陈侧妃来探病了!"

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

苏砚秋猛地首起身子,指尖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

裴昭望着她泛红的耳尖,忽然笑了,声音轻得像叹息:"砚秋,我从未忘记......"

风雪卷着话音撞进窗来,将后半句揉碎在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