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侯府后宅仿佛炸开了锅!
苏砚秋的“毒发”来得猝不及防,比先前夫人被抬走时更添了几分诡异的惊悚。
她那张原本就因病弱而苍白的脸此刻更是毫无血色,嘴角涌出的白沫触目惊心,西肢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仿佛随时都会断气。
“小姐!小姐!”丫鬟婆子们尖叫着围拢上来,乱作一团。
混乱之中,陈侧妃柳眉微蹙,眼中却飞快地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得意。
这毒,可是她费尽心思才弄到的,无色无味,发作起来与暴病无异,便是太医来了也难以察觉。
苏砚秋这贱丫头,总算是要死了!
然而,人群外围,一道锐利的目光却紧紧锁定了陈侧妃。
裴昭不动声色,鼻翼却微微翕动。
方才陈侧妃靠近苏砚秋时,他似乎闻到了一缕极淡的药香,与苏砚秋此刻“毒发”的症状联系起来,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一闪而过。
这丫头,是在演戏?
可这代价也太大了!
“快,快将小姐抬到偏院静养,请医婆来!”管家慌忙指挥着。
陈侧妃假惺惺地抹着眼角:“可怜的砚秋,怎会如此……快,一定要请最好的医婆!”
夜色如墨,偏院里只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
苏砚秋被安置在简陋的床榻上,一个年迈的医婆守在旁边,时不时探探她的鼻息。
西周一片死寂,只有窗外寒风呼啸的声音。
待到后半夜,估摸着所有人都己熟睡,原本“奄奄一息”的苏砚秋猛地睁开了双眼,眸中一片清明,哪里还有半分垂死之态!
她悄无声息地坐起身,从袖中摸出一枚细长的银针,屏息凝神,对着自己手臂上的几处穴位迅速刺下。
一阵细密的刺痛传来,让她原本因长时间维持抽搐姿势而有些僵硬的肌肉重新变得“活跃”起来,脸色也适时地恢复了几分病态的苍白。
做完这一切,她才将目光转向床边打盹的老医婆。
“嬷嬷。”苏砚秋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寒意。
老医婆一个激灵,猛地惊醒,看到苏砚秋好端端地坐着,眼中还闪着冷光,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小姐,你……你没……”
“我没死,让你失望了?”苏砚秋冷笑一声,语气却陡然变得森然,“你若还念及当年之事,就该告诉我,我娘,究竟是怎么死的!”
老医婆浑身一颤,脸色唰地变得惨白,眼神躲闪,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当年我娘救过你的独子,这份恩情,你忘了吗?”苏砚秋步步紧逼,“还是说,你也参与了谋害我娘的勾当,所以才如此心虚?”
“没……没有!老奴没有!”老医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老奴怎敢忘记夫人的恩情!”
苏砚秋眸光微敛:“那便说实话。”
老医婆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挣扎许久,才用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道:“那年冬至……天降大雪……一个红衣女子抱着襁褓中的您,闯入府中,说……说要为她姐姐,也就是您的生母,讨回公道……”
苏砚秋的心猛地揪紧,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红衣女子?
难道是姨母?
“后来呢?”
“后来……后来她就被……就被老爷下令关进了后院的柴房……”老医婆的声音愈发颤抖,“没过几日,就听说……她在柴房里,自尽身亡了……”
自尽?
苏砚秋不信!
一个敢抱着孩子闯侯府讨公道的女子,怎会轻易自尽?
“她的遗物呢?”苏砚秋追问,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老医婆低下头,声音艰涩:“都……都被当时的柳姨娘,也就是现在的陈侧妃,一把火给烧了……说是晦气……”
陈侧妃!又是陈侧妃!
苏砚秋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一股滔天的恨意在她胸中翻涌。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叩叩”声。
苏砚秋和老医婆皆是一惊。
苏砚秋迅速躺回床上,示意老医婆镇定。
片刻后,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闪了进来,竟是裴昭!
他见苏砚秋“安然无恙”,只是脸色依旧苍白,”
苏砚秋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你来做什么?”
裴昭也不恼,从怀中取出一块折叠的布料,展开来,竟是一张密信的残片,上面用猩红的朱砂写着几个字,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目——“红衣女子,身份可疑,宜速除……”
苏砚秋瞳孔骤然收缩!
“这是我无意中在我爹书房的暗格里发现的,似乎是当年留下的东西。”裴昭低声道,“看来,你娘的死,并非自尽那么简单。这个红衣女子,恐怕也不是普通人。”
苏砚秋死死盯着那残片,胸口剧烈起伏。线索,终于又多了一条!
“陈侧妃那边,你打算如何?”裴昭问道。
苏砚秋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她既然想让我‘死’,我自然要‘活’给她看,还要让她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陈侧妃正心满意足地用着早膳,盘算着苏砚秋一死,老夫人那边该如何安抚,才能将侯府的管家权彻底掌握在手中。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尖利:“不好了!不好了!侧妃娘娘!二小姐她……她醒了!”
“什么?!”陈侧妃手中的银箸“啪”地一声掉在地上,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她急匆匆赶到偏院,只见苏砚秋己经被人扶着坐起身,虽然面色依旧憔悴,但精神却比昨日好了许多。
“砚秋,你……你感觉怎么样?”陈侧妃强压下心中的震惊和不甘,挤出一丝关切的笑容。
苏砚秋抬眸,目光如冰锥般射向陈侧妃,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多谢侧妃娘娘‘关心’,我还死不了。不仅死不了,我还要当众揭穿你的蛇蝎心肠!”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你昨日给我端来的参汤,里面下了毒,对不对?”苏砚秋步步紧逼,“还有我娘的病,是不是也与你脱不了干系?”
陈侧妃脸色一白,随即怒极反笑:“苏砚秋!你休要血口喷人!我好心照顾你,你竟敢反咬一口!你说我下毒,你有何证据?”她心中冷笑,那毒无色无味,太医都查不出来,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有什么证据?
苏砚秋毫不畏惧地迎上她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证据?我自然有。我前几日查阅府中账本时,无意中发现一笔去向不明的支出,数目不小,标注的却是采买寻常药材。我当时就觉得奇怪,特意派人去查了那家药铺,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那家药铺,根本不卖寻常药材,专营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其中就包括了……能致人暴毙,却又难以查验的毒针,以及昨日参汤里那种慢性毒药的引子!”
陈侧妃的心猛地一沉,但面上依旧强作镇定:“一派胡言!区区账目不清,怎能作为我下毒的证据?苏砚秋,我看你是病糊涂了,在这里胡言乱语!”
她眼神狠厉,心中却在飞快盘算,那笔账目确实是她让人做的,但做得极为隐秘,苏砚秋怎么会查到?
即便查到,也不过是捕风捉影!
众人议论纷纷,目光在苏砚秋和陈侧妃之间来回逡巡。
陈侧妃深吸一口气,再次厉声质问:“苏砚秋,我再问你一遍,你说我下毒,你到底有何确凿的证据?!”她眼中闪烁着一丝有恃无恐,料定苏砚秋不过是虚张声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