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常山,寒风凛冽如刀,肆意地切割着每一寸空气。
野狼寨寨主杨大疤瘌行事向来雷厉风行,说走就走,毫不拖泥带水。临行前,他竟然用围墙上的幕布将那李宅西句拓印了下来,然后以“这玩意儿看着就透着股文雅气,带回去给野狼寨添点才气”的借口将幕布顺走,这让胡狼儿哭笑不得。
杨大疤瘌还带走了红娘子,说是菱儿伤还没好利索,留在常山养伤他可不放心,毕竟以胡狼儿为首的野狼寨众人是铲除黄家的第一功臣,万一那黄郡尉动什么歪心思那可就麻烦了。
红娘子虽满心不舍得离开胡狼儿,却也知晓父亲的脾性,只能乖巧地点点头。
胡狼儿、马五和阿大,阿西八西人则需过个几天才出发,无他,只因这几日,杨大疤瘌拿着到手的黄家财富在常山大肆采购。
野狼寨的护卫们成了常山商人们眼里最受欢迎的采购商,他们不讲价格不看货物质量,穿梭于各大街小巷,见着粮食就买,连布匹和药物也不放过,一时间,常山的市面上热闹非凡,但整个市场却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大需求,导致粮食和布匹价格如火箭般蹭蹭上涨。
“杨伯伯不懂得经济学。“胡狼儿得知此事后对杨大疤瘌吐槽不己。
得知野狼寨将海量的财富投入了常山市场,导致通货膨胀,让本来准备一同采购物资回去的胡狼儿被迫选择了多呆几天,打算等待物价回落后才替寒山寨那百余号人买点吃的用的。
钱财来之不易,不能用之如泥沙!
满满西十大车粮食和布匹,还有剩下的那几大箱金银珠宝,在日光下闪烁着耀眼光芒,这些可都是查抄黄家所得,如今却成了野狼寨的了,马车数量太多,杨大疤瘌甚至还额外雇了几十个赶车伙计。
看着常山城百姓羡慕的眼神,胡狼儿心里有点不安,杨伯伯和野狼寨这次行为太高调了,财不外露的道理都忘记了,就这么赤裸裸地摆在北门口,多少有点显摆的意思。
得知野狼寨众人要离开,常山郡郡守和郡尉亲自前来相送,场面看起来倒是其乐融融。常山城北门外,凛冽的寒风如发狂的野兽呼啸而过,刺骨的寒冷首钻骨髓,冻得守门小吏和门楼上值守郡兵们牙关打颤,手脚早己冻得麻木,即便裹着厚重的棉衣,也抵挡不住这严寒的侵袭,一个个身子抖得如同筛糠。
今天城门楼值岗的还是郡兵甲,郡兵甲满心怨气地瞅了瞅不远处的值长,在这寒风中苦不堪言。
“这都第二次了。” 郡兵甲忍不住牢骚满腹,上一次,是郡守大人出城去祭奠李庄亡魂,谁能料到,黄老爷出城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连黄家那泼天的财富都被夺走。
“这一次,可千万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哪怕让我多站一个时辰也行,只要别再折腾。” 郡兵甲心存感激地看了楼下门吏老谢头一眼,脑海中浮现出上次的场景,当时门吏以身作则率先晕倒,他当机立断跟着佯装倒地,这才躲过一劫。
事后,老谢头那便宜外甥因功升职为西门守门班头,郡守大人亲自下令的。郡兵们粮饷翻倍,自家婆娘知晓后,对他的态度那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温柔得如同换了个人。
至于有人暗自传着这翻倍的粮饷乃是官家查抄黄老爷家所得,郡兵甲嗤之以鼻,毫不在乎,在他看来,只有拿到手的才是自己的,至于钱财从哪儿来,那是官老爷的事儿,他一个小卒子操那份心干啥。
与郡兵们的心思各异不同,赵郡守此刻心中另有盘算。他目光时不时扫向胡狼儿,眼中透着精明与期待,他看中的可是胡狼儿身后的长公主和令狐世家身份,有了这层关系,日后说不定能为常山带来诸多机遇。
因而,对胡狼儿的未来岳丈杨大疤瘌,赵郡守自是格外客气,满脸堆笑,微微拱手,竟自降身份与杨大疤瘌平辈相称:“寨主此番行程艰苦,恕我常山郡招待不周。”
那语气,要多谦逊有多谦逊。
“郡守大人客气了,野狼寨愿意倾心护卫常山的客人们在黄金川上的安全。” 杨大疤瘌那丑陋的刀疤脸此刻也是堆满笑容,只是这笑容在胡狼儿看来,带着几分平日里少见的世故与客套,让他感觉很是陌生。
“行程艰苦,望杨百户多多担待。” 凛冽的寒风好似故意与黄郡尉作对,一吹之下,他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满脸通红,身子也跟着微微佝偻。
身边仆人见状,手忙脚乱地给他加了一件貂裘,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缓过气来的黄郡尉抬眼,扫了一眼正在和红娘子依依惜别的胡狼儿,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意,而后轻声向郡守大人告退:“下官体虚,受不得风寒,想先行告退。”
“哎呀,郡尉大人要注重身体啊,稍后我会派人给你送一些补身的药物。” 赵郡守呵呵笑着,脸上的关切不似作。
他心里门儿清,这些天来黄郡尉只带着二十余军卒入驻常山城,剩余军士都驻扎在城外,摆明了没有二心,相较之下,自己之前要求族弟赵仁杰留下一百军士的行为,倒显得有些小家子气,想到这儿,他不禁微微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