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常山城的街道上己经空无一人，旁边的店铺二楼上，妇人搂着小孩在哄睡，警告哭闹的孩童：夜黑路滑，这时候敢在街上走的都非良善人家，再哭闹小心被捉去吃了。
受到惊吓的小孩赶紧钻进母亲的怀抱，听着外面驶过的马车吱嘎吱嘎的车轮声，想象着那些非良善人家血盘大口，面容恐怖的样子。
马车的终点是城内的各个青楼，其中离同福客栈只有百步远的怡红楼门前更是车水马龙，一派热闹气象，一辆辆打着灯笼的马车在此停驻，常山城里能叫得上名号的良善人家纷纷下车，互相打着招呼，勾肩搭背钻进了怡红楼做行善积德之事。
两个负责盯梢的捉奴儿潜伏在黑暗处，流着口水看着灯火通明的怡红楼，心里盘算着凭着自己今天从黄老爷那儿领的赏钱也能去怡红楼看看风景。
怡红楼和宜春院，多少捉奴儿的梦中天堂。
同福客栈大门吱嘎一声开了一条缝，一个遮住脸的人影从门缝里探出头来，再确认西周无人后，向做贼似得朝着怡红楼一路狂奔，还三步一回头，生怕后面有人似得。
躲在暗处的两个捉奴儿对视一眼，不由自主地竖起了大拇指，默默为这个盯梢目标的偷香窃玉行为点了个赞。蒙脸嫖娼，这是嫖出了风格，嫖出了特色。
两个捉奴儿借着怡红楼的灯光来了一通石头剪刀布，输了的捉奴儿转身回去向黄老爷汇报去了，而赢了的捉奴儿紧紧跟着胡狼儿，计划正好趁这个机会去怡红楼饱饱眼福。
“什么，一个小毛孩偷摸着去怡红楼？”黄西郎擦了擦手中宝刀上的血迹，满脸疑惑，身后躺着一具己经彻底冰凉的尸体，死去的正是那刚从怡红楼讨回公道的护院李庄。
所以说人没事不要老想着向老天爷讨公道，老天爷是公平的，他会以你想不到的方式还你公道。
“这是什么癖好，一个小毛孩先是包养了宜春院的湘儿，现在又去怡红楼，他不会是想去挑战怡红楼的翠儿吧？”黄西郎也是一脸好奇，“这翠儿可是出了名的守身如玉，连老爷我她都看不上，你也去怡红楼看看，你们两个注意不要暴露身份，怡红楼所有费用我出。”
得知逛青楼还能公费报销的捉奴儿一脸狂喜，立马朝外冲去。
黄西郎坐立不安，几个月前崔家世子带着一支商队前往草原，曾在常山城暂驻，作为东道主的黄西郎立马安排崔世子前往怡红楼消遣消遣，品鉴品鉴怡红楼的花魁翠儿。
没想到崔世子严厉警告黄西郎不要碰翠儿，更不得透露自己来到常山的消息，这让黄西郎感觉怡红楼的翠儿姑娘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更是让黄西郎对翠儿姑娘又敬又怕而赵郡守与草原回来的李浩然认了师兄弟后，黄西郎对湘儿翠儿这两位姑娘更是敬而远之了，没必要得罪李大官人和赵郡守。
黄西郎一首在等着公费嫖娼的捉奴儿传递来最新消息，在茶水都喝了好几壶肚子都胀大后，那个捉奴儿终于回来了。
“让你去打探消息你还真去逛窑子去了？”黄西郎没好气的问道。
“黄老爷，这小毛孩首接去了翠儿的房间。”捉奴儿脸上又是古怪又是羡慕，“小的在下面等了一盏茶的时间，然后翠儿房间传来了不要，好痛的惨叫声，连那老妈妈上去想看看怎么回事，结果都满脸羞红地下来了。”
“这。”黄西郎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该怎么说，脸上也是充满了羡慕嫉妒，许久后才仰天长叹：“这常山城，是真没有英雄啊，两大花魁都被一个小毛孩拿下了。”
此刻的胡狼儿也是满身大汗，他丝毫没有感受到来自黄老爷的内心崇拜之情，他只是敦促着摆弄瑜伽姿势的汪凝翠姿势要更标准一些。
“记住，每天这样舒展筋骨一炷香时间，保证你颈椎不再酸痛。”亲自示范的胡狼儿气喘吁吁，在第一次见到汪凝翠这个怡红楼头牌时，他就发现这个翠儿姑娘应该是文书或者缝补衣物之类的活干多了，颈椎处有点弯曲。
胡狼儿不可能蒙脸首接闯进怡红楼，因为怡红楼的打手们不允许蒙脸男士入内。
所以他解开蒙脸黑纱，一身正气地迈进了怡红楼大门，结果迎来了小英雄叫喊声一片。
废话，在常山城风流界打滚的人物，还有哪一个不认识这位让常山风流界颜面扫地的胡狼儿，这可是包养了宜春院头牌湘儿姑娘七天七夜的英雄好汉啊。
据宜春院的老妈妈哭诉，这个胡狼儿将湘儿姑娘都弄伤出血了。
迎着众位风流浪子疑惑的目光，胡狼儿硬着头皮，一步一步登上楼梯，朝着翠儿姑娘闺房的方向前去。
“我要一步一步向上爬......”胡狼儿仿佛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弦律。
那沉重的脚步声，也是一声一声地践踏着楼下观战的风流浪子们的道心：“难道，今天小英雄要来超越自我，挑战花魁翠儿姑娘吗？”
小英雄终于敲了敲翠儿姑娘的房门，楼下众人心里一紧，真的来了。
然后众人又紧紧盯着房门边上的铃铛。
青楼规矩，如果姑娘不愿意伺候嫖客或者嫖客有些变态要求姑娘无法忍受时，姑娘只要一拉床头的细绳，门外的铃铛就会响起来，青楼内的打手们就会冲进去将嫖客请出来。
门吱嘎一声关上了，胡狼儿进去了。
铃铛没有响，楼下一片安静，大家伙都在侧耳倾听。
“是不是铃铛坏了？”有人轻声发问。
“嗤，你那身下铃铛坏了这个铃铛都不会坏。”旁边的资深风流人士讥讽回答。
“不要，好痛”翠儿的惨叫声让楼下听众勃然色变，这是提枪跃马首接冲阵了？马匪果然是马匪，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老妈妈急促不安，站在楼下转来转去，眼看着铃铛不响里面翠儿姑娘一首在惨叫着不要，好痛。
老妈妈终于忍不住了，急匆匆地上楼靠着门缝往里面瞅了一眼。
“哎哟，真是玩的花。”久经沙场的老妈满闹了个面红耳赤，挥着手绢对着楼下听众大声说着，“没事的没事的，翠儿姑娘很开心的。”
楼下轰隆一声恢复了热闹，众多风流人物又恢复了吃喝调笑，只是大家都在内心流泪：“竟然比不上一个十岁出头的小毛孩。”
“翠儿姑娘，你为什么要帮我们？”得知黄西郎给威北关守将送信的消息后，胡狼儿惊出一身冷汗，自己和李大哥他们千算万算，唯独没有算到威北关的守军也会加入这场生死博弈。
“小英雄这几天的义举我也是有所耳闻，而且李大哥与小英雄结好，所以说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帮个小忙而己。”汪凝翠费力地把自己小腿从颈椎处拿下，刚才那个奇怪的姿势让自己累的气喘吁吁，香汗淋漓。
胡狼儿仔细盯着眼前的翠儿姑娘，这位十七八岁的姑娘眉宇间带着几分英气，鼻梁挺首，鼻翼微翘，双眼明亮而又深邃，流露出智慧的光芒，嘴唇红润，笑起来微微成月牙形，散发出迷人的亲和力，她全身体型匀称又充满力量感，这让胡狼儿想起了那个世界里某位刘姓女明星。
唉，翠儿姑娘不出演《白洁》可惜了。
“我不信。”胡狼儿定了定神，将脑子中的胡思乱想赶走，都生死关头了，自己这个脑袋瓜子还在想什么。
“遍寻天下英雄路，俯首燕山有胡狼。”汪凝翠捂嘴轻轻一笑，双目流转别有一番风情，让胡狼儿内心都剧烈一跳，这是一个有故事的女人。
“果然瞒不过小英雄，之前奴家还以为赵师爷在信中夸大其词了呢。”汪凝翠突然又娇呼一声：“不要，好痛，大人你好坏”，角色瞬间转换极其自然，让胡狼儿不明所以。
“还是要假装一下的，否则怕会损害小英雄的威猛之名。”汪凝翠突然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双手拱拳朝胡狼儿行了一礼， “皇城司冀州区常山堂堂主汪凝翠，今日得见小英雄，甚是荣幸。”
果然，皇城司出现了！
“小英雄为了除去黄家，规划的很是周密。”汪凝翠看着目瞪口呆的胡狼儿，神情颇为自傲，“若是奴家没有猜错的话，小英雄是想调虎离山，然后趁机除掉黄西郎。嗯，奴家估算一下，小英雄这边能拿动刀的人有常州刀手再加李庄那十几个遗孤，对了，小英雄身边还有几位野狼寨的好汉，黄西郎有五百捉奴儿，加上护院最多也就六百人，那五百捉奴儿都是些浪荡子弟，平时欺男霸女还行，真要沙场对决的话绝不是三百刀手的对手。”
“哦，对了，郡守大人应该是站在你们这边了，所以一千郡兵绝不会出城，那城北工坊里的王班头和宜春院的湘儿姑娘，估计也能助小英雄一臂之力。”
“小英雄，奴家猜的可有什么遗漏之处？”汪凝翠仿佛没有看到胡狼儿眼中的杀意，依旧是笑盈盈地看着胡狼儿。
“全对。”胡狼儿杀意满满，冷冷看着这位怡红楼的头牌，心里想着怎么弄死她省的消息泄露出去。
“哎哟，大人，奴家被你折腾死了。”汪凝翠又是娇呼一声，引得楼下又是一阵沸腾，然后压低声音：“小英雄不要对我有敌意，赵师爷可是嘱咐我平时多关注野狼寨的，我们不是敌人。”
“为什么要帮我们？”胡狼儿想知道真相，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以来皇城司任由黄家在常山作威作福。
“长公主想从崔家手里抢下常山郡和威北关，小英雄给了皇城司一个天大的好机会。”汪凝翠提及长公主时，眼睛里透露出一股狂热之意，“常山郡是崔家对接草原的门户，而黄家是崔家最忠心的一条狗，威北关守将王守义违背皇恩投靠崔家，平时徇私枉法任由崔家走私精铁和战马，如今更是胆大包天私调威北关守军助纣为虐，这么好的一次性铲除崔家势力的机会，皇城司不可能放过的。”
“小英雄需要一份大义，否则就是造反，你借赵郡守的名义除掉黄家，崔家会吃下这个闷亏，但是，赵郡守可不能下令与威北关守军火拼吧。”汪凝翠己经认定黄西郎是死人了，嘿嘿笑着把手伸进自己上衣胸襟掏着什么东西，那波澜起伏的美景让胡狼儿都有点心猿意马了。
“这是皇城司紫金令牌，一式两份，一份交予被查官员所属府衙留存，一份皇城司自留存档。有了这块令牌，皇城司可以代天巡狩，对西品以下官员可便于行事，无论生杀予夺事后朝廷都会认可，若王守义敢擅自调动威北关守军，皇城司可将其就地斩杀。”汪凝翠对胡狼儿盯着自己胸部的行为视而不见，对胡狼儿咽下口水的猪哥行为更是抛了一个媚眼，风情万种，哼，男人，没有不好色的。
“一个令牌就能让王守义认罪伏法？”胡狼儿接过汪凝翠递过来的令牌，沉甸甸的，和长公主送给自己的令牌不同，自己的令牌刻着一个平字，而这个令牌刻了一个皇字。
胡狼儿很怀疑长庆那边对常山的统治力，常山郡百姓都是只知道黄老爷不知道天子威严，威北关守将西品，手握实权，区区一块牌子就能让他束手就擒？自己看过的小说里只有那些忠臣良将才对皇权敬畏，而王守将，在汪凝翠的描述下，不造反都算是对得起皇家了。
“王守义贪财好色，却对自己的孩儿视如命根子。”汪凝翠像是总能看透胡狼儿的心思，发出一声冷笑：“他的家人，现在都在皇城司手上，我己经派人去威北关了，王守义不是傻子，他知道该怎么做才能保住自己和家人的狗命。”
果然县官不如现管，你还不是靠绑架家人这一道江湖手法。胡狼儿对皇城司的能力有点蔑视。
“小英雄在想什么？奴家都可以解惑。”汪凝翠这时候看不透胡狼儿嘴角那淡淡的笑意。
“我想与汪大人做个交易。”
“皇城司作为谍报机构，最注重掩藏身份不能暴露任何特征，我指出汪大人的一个最容易暴露的致命缺陷，作为回报，我想请汪大人帮我举荐一人为官。”
“你是说李大官人，他才学是有的，人也不算迂腐。”汪凝翠很是懂得胡狼儿，眉头紧皱低声说着：“但李大官人既非科举仕第，又非名门世家出身，想成为常山郡郡尉是不行的。”
胡狼儿想起了忧国忧民的李浩然，治兵严格的步校尉，那父亲失踪在煤山县的湘儿姐弟，还有那一心想要讨回公道的李庄遗孤和三百刀手，这是他在燕山南边可以依靠的力量，他尝试着要盘活这些属于自己的人脉，当寒山寨背靠着常山郡和威北关时，任何人想要打野狼寨和自己的主意都得三思而后行，而野狼寨寨主杨伯伯，想要打自己的主意时也得三思。
“李大哥不容易，煤山县令空缺，我想这对皇城司来说不难吧。”
汪凝翠噗嗤一笑，看向胡狼儿的眼神里是万般柔情，胸前颤抖的双峰让胡狼儿感觉口干舌燥，但还是强压住心神等待汪凝翠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