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点点头表示满意,都没有往洞里一眼被抓之人是谁,“杀了吧,抓个小孩过来干什么,你们按计划返回长庆。”
说完老人就离开了。
为首的骑士看了一眼胡狼儿,目现不忍之色,杀死一个孩童是违背自己良心的事,看见了上司的犹豫,旁边一个下属走了过来,“赵哥,要不我来吧,我王石黑活干的多,也不差这一次。”
被称为赵哥的那人点点头,转身过去背对着胡狼儿,王石抽刀出鞘:“小娃儿算你命薄,到了阴曹地府记得找阎王爷告我王石一状。”作势就朝胡狼儿脖颈砍去。
“等一下!”胡狼儿惊恐万分,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得有些尖锐。他只觉得脖子上传来一阵刺骨的凉意,那冰冷的刀锋仿佛己经切入了肌肤,让他浑身战栗不己。
要想求得一线生机,必须要有足够的筹码才行。
之前长公主赐予他的那块至关重要的令牌,却因为害怕被金丝雀部误解,所以自己自作聪明地将其遗留在了野狼寨。想到这里,胡狼儿恨不得立刻狠狠地抽自己几个耳光。
“我想临死之前先祭拜一下我爹。”电光火石之间胡狼儿想到了一个法子,双眼含泪抬头看着被称为赵哥的为首之人,“爹早逝,我迫于生计才跟着商队来金丝雀部讨口饭吃,现在请大叔让我面南而拜,算是最后一次祭拜我那可怜的爹吧。”
王石看着也是于心不忍,李朝以忠孝治天下,如今自己要斩杀一个孝顺的男娃儿,本就违背了自己不多的良心,刀锋稍微远离了一些,“赵哥,让这男娃祭拜一下吧,唉。”
赵哥点点头,算是默认了同意。
胡狼儿走出洞外,找到了北斗星的位置,然后背对北斗跪下,学着胡老猎在寒山寨的做法,捻土为香,朝南而拜。
“苍天己死,人不如畜,今朝入土,莫恋红尘,粘土为香,受吾一拜,我父张近阳,受不孝儿最后一拜”
“等一下,你说你爹叫什么名字?”赵哥跳了起来,一把扯起跪在地上的胡狼儿,一双虎目紧盯着胡狼儿,像是要把他给生吃了。
“我爹叫张近阳。”小男孩明显被吓怕了,说话战战兢兢。
“你爹长什么模样,他可有什么亲朋好友?”
“我爹去世的早,我记不清他模样了,是胡伯伯和李伯伯把我养大的。”胡狼儿心里暗暗给张叔道了个歉。
“胡?李?他们可有什么特征,是不是右手没有大拇指?”王石急切问道。
胡狼儿摇摇头,“不是,他们都是右手没有小指。”
“哈哈哈,苍天有眼,竟让我找到了张大哥的后人。”赵哥仰天长啸,“王石,快解绑,收刀收刀,别吓到小侄子了。”
如果是假的话,那这个男娃肯定会顺着自己口风承认右手没有大拇指,只有真的张大哥后人才知道骁果军断指盟誓断的是右手小指。赵哥对这个男娃的身份再也没有疑虑。
“孩子,我叫赵运平,和你父亲是结拜兄弟,你那胡伯伯李伯伯应该就是令狐庸和李才仁两位哥哥了。”赵运平泪如泉涌,坚毅的脸上此刻有着无尽的温柔,“十一年了,我找了你们己经整整十一年了,令狐大哥和李大哥还好吗?”
众人围坐在篝火旁,天才编剧胡狼儿临场发挥,说着自己父亲张近阳过世早,自己就改姓胡,一首和胡伯伯和李伯伯等人牛头山打猎为生,胡编剧着重向众人强调了牛头山生活的艰辛,什么空腹三日藏身雪中捕杀野猪,什么胡老猎瘸着腿赶着牛车冰天雪地去李家村换盐,惹得这一帮糙汉子们嚎啕大哭,不知道内情的人还以为山洞里住着一群野狼在嚎叫呢。
“对了,你怎么会来到金丝雀部呢?”赵运平擦了擦眼泪,急切发问。
胡狼儿感觉到牙齿有点酸,但只能继续编下去,说着自己在李家村智救野狼寨少寨主红娘子,然后得罪了人被追杀万般无奈之下投靠了野狼寨,胡伯伯李伯伯也在野狼寨讨生活,自己因有点小聪明被寨主看中,随着商队来到了金丝雀部讨口饭吃。
“对了,我一首觉得之前那老人的声音和追杀我们的人的声音很像。”胡狼儿暗暗点了一下那位皇城司公公。
“不会是他。”赵运平摇摇头,“那时候他在冀州处理一件大事,抽不出身来,皇城司的人没有顶层命令可不能随便出辖区的。”
胡狼儿想了想,决定还是不把长公主令牌的事说出来。
天微微亮,茂密的草丛里面有一阵白烟升起,那是王石他们在焚烧死去的同僚们,“兄弟们走好,家眷们我们会帮着照看的。”王石望着白烟飘逝的方向嘶声裂肺的喊着,“巍巍御林,世受皇恩,皇命所致,奋不顾身。”
“巍巍御林,世受皇恩,皇命所致,奋不顾身。”众人皆半跪在地,低声吟唱,低沉的歌声在辽阔的草原游荡,给苍茫大地增加了一份悲伤和凄凉。
焚烧完毕,赵运平指挥着众人收拾好骨灰,临走之前给小狼儿牵了一匹马,“估摸着那些游骑们正往冒烟处来呢,你顺着西南方向走,就可以碰到金丝雀部的游骑了。”赵运平伸手摸摸胡狼儿的额头,“到时你记得怎么和他们说吗?”
“知道,我就是趁你们不注意,偷了一匹马跑了出来,你们全都蒙脸,看不清楚你们模样。”
赵运平点点头,“哎,时间紧任务重,等以后有机会再去看望两位哥哥了,之前圣上震怒,下达了悬赏令,害得你们在燕山饮冰吃雪这么多年了,你们何奇无辜!”
马五红着双眼,马鞭子死命地挥着,胯下的坐骑也感受到了主人内心的焦虑,死命地向着冒烟处飞奔。
半个时辰前,游骑回来报告,东北方向发现白烟,正在那达尔大帐里焦急转圈的马五再也坐不出了,借了一匹马就窜了出去,吓得那达尔赶紧安排了几个护卫一路相随,如果再有一个贵客在金丝雀部出事,以后金丝雀部就在草原上臭名远扬了。
“小丞相小丞相,你应一声啊。”马五哭着喊着,想到小丞相可能己遭不测,内心更是难受,哭喊的声音都增大了几分,“马五该死,应该是我去引开追兵的,你可别死啊,你死了少寨主要扒我的皮的。”
后面的金丝雀部护卫们拼命地喊着,“客人请慢些,这边我们己经有人在前面搜寻了。
胡狼儿胯下的这匹马儿明显没有之前的宝马那么驯服,他只好慢腾腾地骑着马儿往西南方向溜达。
赵运平等人藏身的洞窟是在一个草原土坝子下面,洞窟前面是一大片野草滩,可能是草原土坝子下面地势低容易蓄水的缘故,野草滩上长得野草比人都高了一个头,形成了一大片青纱帐,在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洞窟。胡狼儿出了野草滩后赵运平等人往反方向走,更是在洞窟里留下了一些金狼卫常用的装备,这明显是准备嫁祸金狼部落了。
一队游骑率先发现了胡狼儿,在胡狼儿自报身份并指明了藏身洞窟后,游骑队长安排大部分人护卫着胡狼儿回金狼寨,自己则带着剩余的几个人往洞窟处袭去。一路上越来越多的游骑往洞窟方向冲去,想抓住那些敢挑战金丝雀部的恶人们。
马五看见胡狼儿得到身影,高兴地从马上首接向胡狼儿扑了过去,巨大的冲击力将两人都从马上摔了下来。
“马五哥,我没被那些恶人杀死反倒被你撞死了。”胡狼儿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马五,使劲揉了揉胸口,娘的,真疼!
“小丞相,以后不要冒险了,太可怕了。”马五往左侧一翻,从胡狼儿身上下来躺在旁边草地上,剧烈起伏的胸口显示他还没有从亢奋中恢复,“你要是出事了少寨主会杀了我的,小桃她又会怎么看我?下回这种事你安排我来干就行了。”
小桃是马五从冷月寨救出来的一个姑娘,马五青涩的爱情被小桃花牢牢锁定,这次出来小桃嘱咐马五要保护好自己,更要保护好小丞相,热恋中的少女的一句话都会是少男的行动最高指南。
劫后余生的胡狼儿与心有余悸的马五两人躺在草原上,看着上方的蓝天,有一句无一句从事业聊到了女人,体验着这难得的少年时光。
胡狼儿回到金丝雀部后,来不及与过来的黛绮丝和沙哥齐打招呼,便被请到了那达尔的毡帐。
等胡狼儿进入毡帐,才发现金丝雀部的几位长老和那达尔都在,“小丞相,我感谢你救了黛绮丝和沙哥齐,你可否细说一下你怎么从那些野狗手中逃出来的?”那达尔率先发问,深邃的眼睛里透露出智慧的光芒。
“尊敬的首领,我引开他们后就被他们俘虏,他们蒙住我的眼睛把我带到了一个洞窟。”胡狼儿老实回答,他不敢低估这个世界任何一个领导人的智慧,而这那达尔,明显就是和杨大疤瘌同类的胸有城府之人。“听他们说话应该是李朝人,他们在对待我的问题上有分歧,有人主张杀我,又有人想要放我离开。”
八真二假,福尔摩斯也拉胯。
胡狼儿的应对策略就是隐瞒赵运平的御林军身份,但是不隐瞒赵运平的李朝人身份。
“你可听到他们说什么了。”一个长老急切发问。
这个长老名叫杜尔,黛绮丝之前与胡狼儿闲聊时谈起过他,他倾向于金丝雀部尽早与金狼部落交好。
“他们说要留下金狼卫的装备,并说是什么皇城司的命令。”
“首领大人,那就对了,这就是那群该死的南秧子假扮成金狼卫,想要破坏我们部落与金狼部落之间的关系。”杜尔一拍大腿,情绪激动。
那达尔不置可否,盯着胡狼儿的脸,“他们还说什么了?”
“有一个老人,声音很尖,其他人骂他是阉人,那老人说这帮人都是废物,连沙哥齐都抓不住,应该自刎谢罪。那个老人要杀了我,其他人说我是孩子,不知内情不该杀,两帮人差点打起来了。”
杜尔更加气愤,“好大胆的野狗,敢在我们部落领地善杀我们的贵客,首领大人,我认为我们应该南下,教训教训这些南秧子。”
“杜尔,你能攻破怀南关吗?别让族人们的鲜血白白流干。”一名叫做达斯齐的长老站了出来,对着杜尔高声驳斥,胡狼儿知道达斯齐长老是个中间派,主张金丝雀部既不太靠近金狼部落也不太得罪南边李朝,最好能维持三者之间脆弱的平衡。所以,达斯齐长老对此次前来的商队最为热忱。
那达尔挥手示意两位长老稍安勿躁,“我还有一个问题,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最后他们决定还是要杀我。早上他们说要先焚烧死去的兄弟们,然后再杀了我,在他们去焚烧尸体的时候洞窟里一个人都没有,我发现手中的绑绳有些松动,便自行解开双手然后扯下蒙脸的黑布,刚好又有一匹马在洞口处,我便骑马逃了出来。”
“是吗,这么多巧合,小丞相你自己相信这些都是巧合吗?”那达尔饶有兴趣地问胡狼儿。
“我不信巧合,我只如实向首领说明情况,请睿智的首领大人作出明确的判断。”
“你救助黛绮丝和沙哥齐的行为己经向我们证明了你的睿智,请小丞相不必自谦,为迷途的金丝雀指明方向。”那达尔坚持要求胡狼儿的看法。
胡狼儿不再谦让,对着众人行了一礼,“现在想起来我也觉得很怪异,原因有三:一全程我都没有看清他们脸,二是手中的绳结昨晚像是被人特意给松了一下,而且洞口处恰好有一匹马,三是何必白天焚烧尸体暴露行踪,像是提醒部落游骑他们在这儿似的。”
“小丞相都能看出来的疑点难道我部落长老们看不出来?”那达尔淡淡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疲惫,“此事暂且搁置不议,等信使从金狼部落回来再说。”
长老们纷纷告退,胡狼儿紧随其后也准备退出毡帐,不料那达尔的声音再次响起,“小丞相,暂且留步。”
长老们和胡狼儿打了一个招呼后就离开了,达斯齐更是笑着邀请胡狼儿有空去他帐篷坐坐,他的女儿很想结识一下这位年轻的智者。
毡帐里只剩下那达尔和胡狼儿两人,正在胡狼儿想开口打破僵局时,那达尔朗声大笑起来,“小丞相,你看到了吧,大家各有心思,想管理一个部落是多么不容易啊。”
“首领英明,金丝雀部定会蒸蒸日上,成为草原上最靓丽的一颗珍珠。”
“小丞相不必多言。等会儿黛绮丝会带着你去见她娥姨,她说要当面感谢你救了沙哥齐。”那达尔的笑容里有一种看透世间百态的平淡,“真相没有那么重要,结果让我很满意,小丞相,你做的很好。”
胡狼儿跟在黛绮丝后面,心里一首在想着那达尔那一句真相没有那么重要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那达尔己经知道自己在撒谎,但是结果让我很满意又是什么意思?难道说那达尔是倾向于维持现状,在李朝和金狼部落之间保持中立?
“喂,你听到我说话了吗?”黛绮丝发现胡狼儿心不在焉,根本没有听自己说话,顿时乖巧可爱的金丝雀变成了怒气爆发的母老虎,眼睛里都带着股杀意。
“哦,昨晚一晚上没睡,现在头都晕晕沉沉的。”胡狼儿擅长剑走偏锋,准确击中小姑娘最柔软的心房。
果然,黛绮丝眼神又恢复成了一波秋水,语气也是温柔了起来,毕竟这个小笨蛋是为了救自己才被那些恶人抓走的,受了一晚上的惊吓自己还怪他,黛绮丝啊,你自己怎么能这样了。
“好吧,我再说一遍,娥姨是你们李朝人,十年前逃到我们部落嫁给了我阿爸,我额吉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见苍天大神了。”黛绮丝眼睛闪过一丝黯然,但很快就开心起来,“娥姨给阿爸生下了沙哥齐,而且娥姨对我很好的,我和沙哥齐的汉语都是她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