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集团顶层办公室的落地窗外,是南城最繁华的天际线。顾衍辰站在窗前,指尖夹着份文件,眉头微蹙。
桌案上摊着的是与城西地块合作方的最新协议,对方突然在签约前提出修改条款,字里行间透着股不寻常的急切,像藏着什么猫腻。助理查了三天,只查到对方近期资金链似乎有些紧张,其他一概模糊。
“咚咚。”敲门声轻响。
“进。”
门被推开,林清禾探进半个脑袋,手里捧着个保温桶,像只怯生生的小兔子:“顾先生,我妈让我给你送点银耳羹。”
她今天穿了件浅粉衬衫,配着牛仔裤,头发扎成低马尾,手腕上的红绳随着动作轻轻晃。顾衍辰早上说过在公司,她算着时间过来,想顺便看看“城里人上班的地方”。
顾衍辰转身,目光在她身上软了几分:“进来吧。”
清禾走进办公室,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西周。巨大的办公桌,墙上挂着的抽象画,还有窗外密密麻麻的“钢铁盒子”(高楼),都让她觉得新鲜。尤其是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紧绷感,像拉满的弓弦,让她下意识皱了眉。
“这里的气场……不太舒服。”她小声说,把保温桶放在茶几上,“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
顾衍辰失笑:“写字楼都这样,人多,事杂。”他走过去,打开保温桶,清甜的银耳香漫开来,冲淡了几分办公室的冷硬,“林阿姨有心了。”
“是我想给你送的。”清禾小声补充,脸颊发烫,“你昨天说没睡好。”
顾衍辰舀了勺银耳羹,温度刚好,甜而不腻。他抬眼时,正对上清禾关切的目光,那目光干净得像山涧水,瞬间冲散了他心头的烦躁。
“在忙吗?”清禾看着桌案上的文件,“我看你眉头皱着,像早上那个吵架的阿姨。”
“遇到点棘手的事。”顾衍辰没瞒她,把文件推给她,“合作方突然变卦,找不到原因。”
清禾拿起文件,她看不懂上面的商业术语,却盯着文件末尾的签名看了半天——签名的人叫赵峰,是城西地块的合作方负责人。她指尖在签名上轻轻点了点,又抬头看向顾衍辰:“这个赵先生,是不是最近常失眠,还总觉得后背发沉?”
顾衍辰一愣:“你怎么知道?”助理提过一句,赵峰最近状态很差,谈判时总走神,脸色也不好。
“他的字飘,下笔重却收不住,是心神不宁的兆头。”清禾指着签名末尾那道歪扭的长撇,“而且……他身上缠着股‘阴滞气’,不是生病,像是被什么事绊住了,拖得他气血不畅。”
她顿了顿,想起师父说的“事出反常必有妖”,补充道:“他急着改条款,可能不是为了钱,是想‘脱身’。”
顾衍辰握着勺子的手微顿。脱身?这和他的猜测不谋而合,但他查不到赵峰要“脱”的是什么。
“能看出是什么事吗?”他问,语气里多了几分认真。
清禾闭上眼睛,指尖无意识地掐算着,片刻后睁开眼:“和‘地下’有关。不是埋东西,是……见不得光的交易。他被人抓住了把柄,急着拿钱摆平。”
“地下交易?”顾衍辰眼神沉了沉。城西地块早年是老工业区,确实有不少历史遗留问题,难道赵峰在开发过程中动了手脚?
正说着,顾衍辰的手机响了,是助理惊慌的声音:“顾总,不好了!赵总刚才在工地上突发心脏病,送医院了!他家人说……他昨晚一夜没睡,还跟人吵了架!”
顾衍辰心里一咯噔,看向清禾。
清禾也愣住了,随即蹙眉:“我说的‘阴滞气’积久了,最伤心脏。他要是再拖,不止是脱身,怕是要把命搭进去。”
顾衍辰当机立断:“备车,去医院。”挂了电话,他看向清禾,“你要不要……”
“我跟你去。”清禾立刻站起来,“或许我能帮上忙。”
医院病房里,赵峰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还在昏迷。他妻子坐在床边抹眼泪,看到顾衍辰进来,连忙站起来:“顾总,您可来了……老赵他……”
“赵夫人,赵总最近是不是遇到了麻烦?”顾衍辰开门见山。
女人眼神闪烁,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又不敢。
清禾走到病床边,看了看赵峰的脸色,又悄悄搭了下他露在外面的手腕。脉象虚浮,气若游丝,果然是被“阴事”耗空了心神。
“阿姨,”清禾声音轻,却带着安抚人的力量,“赵先生枕头下,是不是藏着个黑色笔记本?”
赵夫人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震惊:“你……你怎么知道?”
那是赵峰昨晚回来后,鬼鬼祟祟藏起来的,她问了几次,赵峰都不说。
清禾没解释,只道:“把本子拿出来吧。他不是坏心,是被人逼着做了错事,心里憋着一口气,才病倒的。”
赵夫人犹豫了半天,终于从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里,翻出个锁着的黑色笔记本。顾衍辰让人找来工具撬开锁,里面记着的,果然是赵峰在施工时发现的,前几任开发商偷埋工业废料的证据——有人拿这个威胁他,逼他修改协议,想把烂摊子甩给顾氏。
“这个混蛋!”赵夫人又气又心疼,“我说他最近怎么魂不守舍的!”
顾衍辰看着笔记本上的记录,眼神冷了下来。这不是简单的商业纠纷,是有人想借赵峰的手,给顾氏挖个大坑。
“顾总,您一定要帮帮老赵!”赵夫人哭着求道,“他就是被人吓住了,才差点做错事……”
“我会处理。”顾衍辰合上笔记本,“赵总先安心养病,剩下的事交给我。”
走出病房,顾衍辰看着身边的清禾,眼神复杂。若不是她看出赵峰的“阴滞气”和“脱身”之意,他恐怕还在围着修改的条款打转,等反应过来时,顾氏早己掉进陷阱。
这个从道馆来的姑娘,总能在关键时刻,用她独有的方式,给人带来意想不到的转机。
“你不怕吗?”他问,“刚才在病房,说那些话的时候。”
清禾摇摇头:“怕什么?他是被人逼的,气顺了就好了。”她抬头看他,阳光透过走廊窗户落在她脸上,“就像你上次手腕发麻,不是病,是事太多堵了血脉。”
顾衍辰低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次:“以后不许再随便给陌生人把脉。”
“只给你把。”清禾脱口而出,说完脸瞬间红了,低下头,手腕上的红绳晃得更厉害了。
顾衍辰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得一塌糊涂。他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清禾。”
“嗯?”她抬头,眼里还蒙着层羞赧的水汽。
“师父说的红线,”他抬手,碰了碰她手腕上的红绳,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我们攒的,够多了。”
清禾眨了眨眼,没听懂,却觉得心跳快得像要蹦出来。她看着顾衍辰认真的眼睛,忽然想起师父说的“情到浓时,无需多言”,于是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软软的,像羽毛拂过。
顾衍辰愣住了,随即眼底漫开笑意,像春风吹融了冰雪。他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温柔:
“嗯,够多了。”
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阳光,把相拥的两人裹在暖光里。手腕上的两根红绳轻轻缠绕,像终于找到了归宿的藤蔓,紧紧地,缠在了一起。
下山第十一天,林清禾用她的观气术帮顾衍辰避开了陷阱,也用一个笨拙的吻,给这段攒了许久的姻缘,画上了最甜的一笔。
原来红尘里的缘分,真的像师父说的那样——不用算,不用攒,心尖上的人站在那里,便什么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