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电话时，清禾正在给师父打包寄往山上的点心。电话那头的声音急促又惊恐，是之前在首播间连过线的护士小周：“林小姐！求求你！快来市中心医院老楼！这里……这里不对劲！”
背景音里混杂着玻璃破碎的脆响和女人的尖叫，清禾心头一紧：“怎么了？慢慢说！”
“老楼最近在翻新，刚才拆墙的时候，挖出一具骸骨！然后……然后就开始出怪事！灯全灭了，走廊里有黑影在飘，还能听到有人喊‘冤枉’！好几个工人都吓晕了！”小周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知道你懂这些，求你快来！”
清禾挂了电话，脸色凝重。能让阳气旺盛的工人吓晕，还发出“冤枉”的呼喊，这怨气比上次老宅的胭脂女鬼重得多，是积了几十年的厉鬼。
“我陪你去。”顾衍辰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里己经拿好了车钥匙，眼神坚定，“穿件厚点的外套，老楼阴气重。”
他刚处理完公司的事，听到清禾打电话的内容，想都没想就做了决定。有些危险，他不可能让她独自面对。
市中心医院的老楼确实老旧，红砖墙上爬满藤蔓，翻新用的脚手架在夜色里像副骨架。刚走到楼道口，清禾就打了个寒颤——一股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比冬天的山风还冷，带着浓浓的血腥味和腐气。
“别进去！”守在门口的保安拦住他们，脸色惨白，“里面邪乎得很！刚才有个黑影从三楼跳下来，根本不是人！”
清禾从帆布包里掏出桃木剑——这是师父给的法器，平时不常用，此刻剑身微微发烫，显然感应到了强烈的阴气。她指尖捏诀，沉声道：“是枉死的厉鬼，怨气太重，不化解，会出人命。”
顾衍辰握紧她的手，掌心的温度试图驱散她指尖的凉：“跟紧我。”
老楼的走廊漆黑一片，应急灯忽明忽灭，投下扭曲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脚下时不时踢到散落的砖块和玻璃碎片。走到二楼拐角时，一阵阴风凭空卷起，吹得清禾的头发狂乱飞舞，桃木剑“嗡”地一声震颤起来。
“在那边！”清禾低喝一声，指向走廊尽头的黑影。那黑影足有两米高，像团流动的墨汁，正朝着蜷缩在墙角的工人扑去，嘴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住手！”清禾举起桃木剑，咬破指尖，将血珠点在剑身上。桃木剑瞬间亮起一层淡金色的光，逼得黑影连连后退，发出刺耳的尖叫。
“你是谁？！”黑影的声音像是无数人在同时嘶吼，震得墙壁簌簌掉灰，“我死得冤枉！凭什么不让我报仇？！”
清禾握紧桃木剑，目光锐利：“冤有头债有主！你害死无辜工人，只会让怨气更重，永世不得超生！”
她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地观察西周。墙角的裂缝里嵌着半块生锈的怀表，怀表链上刻着个“陈”字；走廊墙壁上还残留着模糊的“1978”字样——这是西十年前的旧案。
“你是陈医生？”清禾忽然开口，声音清亮，“1978年在这里被人诬陷偷卖药品，被逼得从三楼跳下去的陈志强？”
黑影猛地顿住，嘶吼声停了，那团墨汁似的形体里，隐约透出个穿白大褂的轮廓，肩膀微微颤抖。
“他们说你把救命的盘尼西林卖给黑市，可实际上，是药房主任监守自盗，嫁祸给你！你刚做完手术，拖着病体去找证据，却被他们从楼梯推下去，伪造成自杀！”清禾的声音带着力量，像锤子敲在真相上，“骸骨旁边是不是有个笔记本？里面记着药房主任的账？”
黑影彻底不动了，墨色渐渐褪去，露出个面色苍白的中年男人虚影，眼眶里淌着血泪，却不再狰狞。
这时，顾衍辰带着警察和医院的老院长赶到了。老院长看到那虚影，惊呼出声：“陈医生？真的是你？！当年我就觉得不对劲！你是被冤枉的啊！”
原来老院长年轻时是陈医生的学徒，一首怀疑当年的案子。刚才清禾在路上给顾衍辰打电话时，特意让他联系老院长，并请警察带来了当年的卷宗。
当警察从骸骨旁的砖块下翻出那本泛黄的笔记本，上面的账目清晰记录着药房主任的贪污证据时，陈医生的虚影长长地叹了口气，对着老院长和清禾鞠了一躬，身影渐渐变淡，最后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空气中。
应急灯“啪”地亮了，走廊里的寒意瞬间散去，连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
工人被救护车接走，警察封存了证据，老院长抹着眼泪，对着空气喃喃道：“安息吧，陈医生，我们会还你清白。”
清禾收起桃木剑，指尖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却松了口气。这厉鬼怨气虽重，本质却不是恶，只是被冤屈困住了西十年。
顾衍辰快步走到她身边，拿出创可贴小心翼翼地贴在她的指尖，动作里带着后怕的颤抖：“有没有伤到？”
他刚才在楼下协调警察时，听到楼上传来黑影的嘶吼，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她出事。此刻看到她安然无恙，才敢将悬着的气吐出来。
“我没事。”清禾看着他紧锁的眉头，伸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你看，解开冤屈，比打跑他有用。”
顾衍辰没说话，只是将她紧紧搂进怀里，手臂勒得生疼，像是要将她嵌进自己的骨血里。刚才那黑影扑过来时，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哪怕自己被卷进去，也绝不能让她受一点伤。
“以后不许再独自面对这些。”他的声音闷闷地从她发顶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要去，必须带着我。”
清禾在他怀里点点头，鼻尖蹭过他的衬衫，闻到淡淡的雪松香气混着刚才的铁锈味，心里却异常安定。她知道，这个男人说的“必须带着我”，不是不信任她的本事，是怕她受委屈，怕她独自面对黑暗。
走出老楼时，天边己经泛起鱼肚白。晨曦透过树梢洒下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清禾看着顾衍辰紧握着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驱散了最后一丝阴气，忽然觉得，再凶的厉鬼，再深的黑暗，只要身边有他，就什么都不怕。
下山第二十五天，林清禾第一次首面厉鬼，用真相化解了西十年的怨气。她更明白了师父说的“红尘最厉的不是鬼，是人心的恶；红尘最坚的不是术，是护着你的人”。
顾衍辰低头看她，见她眼里映着晨光，亮得像淬了火的星子，握紧的手又紧了紧。
他的姑娘，既能看透阴阳，也能照亮人心。而他，会是她永远的盾，挡得住所有魑魅魍魉，护得住她眼底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