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上车的封昇见到的就是这一幕，两人隔着后视镜对视。
封昇皱了皱眉有些大力的合上了车门，驱使的意义很是明显：
“往外开会开吧？先离开姜家，往婆娑海的方向开，我在那边有一栋别墅，你跟着导航走就行。”
封昇的声音有些低，少了几分往日浪荡的味道，反而多了几分成熟。
姜念慈收回了和易安对视上的视线，断了的思路再次接上。
他的脑子在高速运转，往日里他所有的行径与记忆都在脑中划过，此时的他格外的清醒，又格外漠然，万般事物不入他心，万般情绪不及他人，就像冷漠高高在上的神明，俯瞰着仍未脱离尘世的躯壳，无悲无喜，无怒无忧。
一个又一个人在他的脑海中划过，就像群星划过星空，为黑幕一般的夜拖出了一道漂亮的光斑，追逐，黑暗，逃离，空茫，万事万物皆有因，因成了种子发芽长大，长出了果，果又随着因起，再次种下了因，繁复的因果如同杂乱的线团，理不清其中真正的终点在何处，也看不见未来的归途在何方。
姜念慈垂下了眼睫毛，将眼底的神色盖住，他的身体平静的靠在车后座上，灵魂达到了一个平稳的状态，揪出了线团中的一条线追根溯源，他可能找不到想要的东西，也不需要那东西，但极速飞驰的大脑需要一点新鲜事物的刺激，否则残破的神经在停止后就会死亡。
封昇所有的动作都被他挑出理顺，封昇的行为，封昇的话语，他能记住的关于封昇的一切表情和细微情绪，哪怕找不到终点，但姜念慈相信他所有经历的事情都不会是偶然，他的身后，封昇的身后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而他就处于谜团的最中心，在风暴的眼孔中被保护的不染尘埃，但这不是他想要的，他要什么？
姜念慈原本顺遂的思维在这个想法出现时猛地崩断了一瞬，脑海里蓦然传出了一阵剧痛，他要什么？
姜念慈扶住额头，自鼻尖上坠落一滴汗水，神色是痛苦是挣扎，他要什么？
“念慈，念慈你没事吧？念慈？”
模糊的声音自远方传来，仿佛就在他眼前，但空茫的又如同万里之外，是谁，谁在叫他，是谁？
思维被打断，姜念慈一瞬间忘记了原本的所思所想，头痛的感觉自神经末梢消散而去，他听到了声音，是封昇的声音，嗓子失了平日里的轻浮和讽意，只余下了慌乱和紧张，是在紧张他，是在紧张姜念慈。
姜念慈回过神时就发现自己倒在了封昇的怀里，封昇一脸紧张的搂抱着他，如同他是最为易碎的瓷器，需要好好的捧在手心中。
“我没事，怎么了？你怎么到后面来了？”
姜念慈坐起身子，将封昇环住他的手给拨开，看向驾驶位的易安，此时的易安冷着一张脸，眉头不自觉的皱着，两人在后视镜中对视了一眼，姜念慈看到了其中的关心与担忧。
封昇牵着姜念慈的手，紧张的看着他的脸色，见姜念慈面带茫然之色只好出声解释：
“念慈你不舒服吗？你忽然晕倒了，手捂着头，一首喊疼。我怕你出事才换到后面来照看你的。”
封昇的声音有些哑，手指冰凉，姜念慈听着他的话，鼻尖又嗅到了那股淡淡的香气，不复杂是一种花果的香气，和封昇整个人都不搭。
“我没事，可能是最近没休息好，我们这是往哪走？周围的车怎么多起来了？”
姜念慈敷衍的回答道，他掩下眼底的那一抹深思，那股再次缭绕在他鼻尖的香气终于让他抓住了红绳的另一端，他将这人在记忆中揪出，应该是叫许时牧，当年喜欢跟在他身后的一个小孩，从小到大追着他的脚步往前走，他曾将这人当做弟弟看待，但后面闹掰了再加上纠缠他的人太多了，也就将这人掩埋在了记忆的最深处，嗅到这股香气他才终于确认。
“这是往封家医院走的路，念慈一会要不要先做个检查？”
易安的声音有些低，不复往日里的温柔，带着几分暗哑，如同竹子被风雨摧折的声音。
“我没事，易安哥哥你接着往海边开吧，我想去看海。”
姜念慈开口说道，他不记得那股疼痛，但可想而知应该的确很严重，因为他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打透了，在他病的最严重的时候也不至于此，但那种痛却在他恢复理智后完全消失，甚至他都不曾记得。
姜念慈想了想，如果不是药的问题，那就应该是他自己本身的问题，可能是因为病，也可能是因为这个地域特殊，导致他灵魂上出现了裂痕。
但这些都不是这个副本能解决的，要等他出了这里才好去接着探究，想到这姜念慈盘算着原本定好的计划，要让他们自己斗个你死我活就要再添几把火，否则烧不旺，到时候头疼的就是他了。
姜念慈脑子里盘算着这些，仿佛完全忘记了原本思索的能让他痛不欲生的问题，实际上他只是将那记不起的问题压在了心底，强迫自己不接着想下去，也强迫自己思考眼前现状和计划，他有预感那个问题现在就算他再去探究也不会有任何结果，甚至可能会触及到一些他完全无法应对的东西。
易安抿了抿唇，眉头皱的更加紧了一些。
封昇就不似易安的性子，他坐在姜念慈身边，只字不提坐回副驾驶的事情，紧张的带着宠溺意味的训斥道：
“身体出问题不能当儿戏，我陪你去医院检查一番，今天就不去看海了，等过两天我再带你去好不好？”
姜念慈看了一眼封昇，倒是有些惊讶他怎么扭捏出的这副令人恶心的姿态，但也仅有惊讶而己，惊讶后他口中吐出的话语仍旧是冷冰冰的拒绝。
“我说了我没事，就是这几天没睡好，我想去看海，今天就想看。”
姜念慈的声音很冷淡，但却含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气势，不是撒娇，他是在说既定的事实，他要看海所以今晚就去海边，否则就算去了医院他们也做不了他的主。
两人都听懂了姜念慈的意思，两人的反应也是各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