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小会,我们踩着地上的尸体,跑回了之前的民房里。回到民房,我们就剩下五个人了,包括受伤的李涛。
张瑶也从民房窗户外面翻了进来,跑到我身后。
张瑶刚站在我面前,小小的肩膀上,还扛举着一把奇怪的步枪。
看着张瑶,我赶紧就说:“张特务,我们恐怕是出不去了,你身手好,劳烦你一个人杀出重围去,给董参谋长发信号,叫他掘开水坝,淹掉新墙镇。”
我觉得凭张瑶的身手,一个人从这里溜出去,没什么问题。
她又会爬墙,又会钻树的,就算几千日军在她附近,估计也很难察觉到她。
张瑶迟疑片刻,就问:“我走了,那你呢?”
我摆出严肃姿态,皱起眉毛说:“嗯!我决定留下来!与那西万日军,一起和我陪葬在这里!”
我想了一下,反正我也出不去了。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走了,和李涛他们一起留在这吧。
只要死得有价值,那我就死吧!
张瑶瞪眼:“嗯...好...好吧,王旅长,你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我看着张瑶肩上挂的那支步枪,枪上面还有一面镜子,看起来很是奇怪。
我从军这段时间来,还没见过这样的枪。
我接着说:“张特务,你的枪可以留给我当纪念吗?我想让你把这支枪,送给我。”
张瑶轻轻点头:“好,你想要,就拿去吧。”
她小手一伸过来,把枪递到了我面前。
我接过枪后,用手摸了一下,问道:“什么枪这是?”
张瑶撩了撩额前的碎头发,“美利坚的田春狙击步枪,曾经在北平县里,我从一个俄商人手里购买的。”
我又问:“老贵了吧?”
张瑶说:“一支枪,不能用价格去衡量,只要我喜欢的,就会买。”
“走了,后会有期。”
张瑶慢慢转过身,迈开轻盈的步伐,一步步走出了民房门外。
她走得很快,背影一下就消失在我面前。
李涛捂着流血的胳膊,从墙边站了起来,白着脸对我说:“王...王哥,快...一枪打死我,我己经快要不行了。”
另外三个国军士兵,也靠在墙上,脸都黑成了炭。
一个士兵说:“旅...旅座,你怎么让张瑶走了啊?让她留下来,保护一下李连长啊。”
我手摸了一下军帽子,低头看见旁边桌子下面,有一台翻倒在地的步话机。
我没理那个士兵,只是低头看着地上这台步话机。
“快!去后院看看,有没有天线?”
我抬起头,看向靠在墙上的另外两个国军士兵。
两个士兵一点头,就朝后院方向冲了出去。
他们前脚刚往后院一跑,后脚就有一个伤痕累累的国军士兵,冲进了民房里,嘴里一边呕着血,一边往我身上扑了过来。
他扑在我怀里,血呕在了我胸口上,浑身都在不停颤抖,用着微弱的声音,对我说了一句:“王...王旅长,不...不好了,弟...弟兄们全死光了,我...我们顶不住了。”
他颤抖着声音,继续又说:“两...两个师团的日军,朝...朝我们镇子里扑上来了,他...他们来了,就在镇子外面。”
说完这句话,这士兵就倒在我怀里,断了气。
我赶紧把这士兵慢慢扶了下来,放在地上,用手蒙上了他瞪得大大的眼睛。
我手轻轻在他脸上一划,他眼睛闭了下来。
后院里,两个国军士兵满头是汗跑了回来,在我身后,朝我大喊:“旅座!后院里有天线!”
我快速站起身,看着那两个士兵说:“快去把天线架上,去架天线!”
“好!”
两个士兵又急匆匆跑回了后院里,爬上房顶架了天线。
李涛瘫坐在墙角里,白着一张脸,己经昏迷了过去。
我把桌下的步话机端了起来,摆在了桌上。
轻轻一擦,我把步话机上面的一层灰擦掉。
墙边一个士兵,也立刻跑了过来,帮我搭了一把手,摇了几下步话机。
这个时候,桌上的步话机,响起了嘟嘟嘟的声音。
“旅座,通上了!”那士兵急忙说。
我站在桌边,抬头看着那士兵,说:“给我接炮兵团,快!我要亲自和他们通话!”
那士兵一点头,马上开始操作起了桌上的步话机。
过了几十秒后,步话机的听筒里,传来了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喂!是王旅长吗?”
我迅速接过那士兵手中的听筒,挂在了耳朵边,大声回了一句:“没错!我是王涛!我命令你的炮兵团!马上向新墙镇开炮!立刻,马上!”
听筒对面,那中年男子惊讶起来,说:“王...王旅长,您...您在开玩笑吧?您...您不是在新墙镇吗?我们要是开炮,会把您也给炸死的!”
我紧紧握着手里的听筒,严肃的又回了一声:“没错!现在!我命令你马上向我开炮!把炮弹全部朝我射过来!”
这时,听筒的另一边,那中年男子发出吞吞吐吐的声音:“王...王旅长,好...好的,我...我明白了。”
说完,我把听筒又递给站在我旁边那士兵,
我看着那士兵,着急的又说:“快!给我接58师,我要和廖龄奇亲自通话!”
那士兵站在桌边,傻傻的就点了下头,马上又开始操作起了桌上的步话机。
步话机在桌上,嘟嘟响了一会,但没有得到回应。
那士兵惊讶抬起头,看着我说:“旅...旅座,58师没接我们电话!”
我一个拳头,狠狠砸在桌子上,“给我继续拨!拨到58师接为止!”
“好...好!”
他低头,继续操作起步话机。
步话机在桌上,嘟嘟又响了几声,但还是没有回应。
“旅座,58师还是没接!”
“拨!给我继续拨!”
他继续操作,我站在一边看着。
又过了一会,步话机听筒里终于传来了声音。
“旅座,接了,58师接了。”
我迅速伸手一把抓过听筒,又挂在了耳朵边,对着听筒里说:“喂,是廖龄奇师长吗?我是王涛!”
此时,听筒里,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我不是,我是张灵甫,廖师长不在这里,你有什么事吗?”
我接着大声说:“张师长!我知道你的58师就在新墙镇附近,请你马上把58师的迫击炮和山炮,都调集过来,全部朝新墙镇外围开炮!”
听筒里,张灵甫回了我一声:“好,知道了。”
说完,他就首接挂断了电话。
他挂得很果断,毫不犹豫。
我也慢慢放下了手中的听筒,站在桌边低下了头。
旁边的士兵,神色恐慌的看着我,惊道:“旅座,你这样下令,我们也会一起死在这里的!”
我一伸手,重重的拍向那士兵后背,说道:“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贪生怕死?只要能消灭那西万日军,我王涛今日死在这里,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