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包裹着林炎。
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每一次迈步都牵动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熔岩左臂仿佛不再是肢体，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深深嵌在肩膀上，每一次细微的震颤都带来钻心的灼痛和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那是强行催动龙脉战矛雏形留下的恐怖反噬，新生的暗金骨骼上布满了细密的裂纹，全靠噬天兽残魂意志和体内残存的龙脉之力强行粘合、温养。
背上，林啸天的气息微弱但平稳。魂甲上那些如同烧熔黄金般的战纹己经黯淡下去，却并未完全熄灭，如同冷却的熔岩，依旧散发着温热与一丝不屈的余威。那一声撼动蚀骨卫的远古战吼，耗尽了老人最后的气力，却也奇迹般地暂时压制了诅咒的侵蚀。此刻他陷入深度沉眠，身体的本能在缓慢汲取着林炎体内散逸的龙脉气息，进行着艰难的修复。
林炎不知道自己在这巨龟荒兽骸骨内部的狭窄裂缝中穿行了多久。黑暗吞噬了时间，只有脚下偶尔踩碎的腐朽枯骨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以及身后遥远深处传来的、被厚重岩层和巨骨隔绝得模糊不清的崩塌轰鸣和蚀骨卫那非人的嘶吼，提醒着他危险并未远离。
他完全是靠着本能在前进。身体像一架濒临散架的机器，每一步都摇摇欲坠。意识在剧痛和疲惫的撕扯下，如同风中残烛，忽明忽暗。唯有紧贴胸膛的那一点冰凉，是黑暗中唯一清晰的锚点。
青鸾佩。
那枚布满裂痕的玉佩，此刻正紧贴着他的心口。裂痕深处，那点微弱的翠金光芒，如同风中摇曳的烛火，却异常顽强地亮着。一股清凉、坚韧、带着指引意味的微弱波动，如同无形的丝线，持续不断地传入他混沌的识海，为他在这迷宫中指明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时辰，也许是一整天。
前方逼仄的黑暗尽头，终于不再是嶙峋的骸骨岩壁。
一丝微弱的光线透了进来。
伴随着光线一同涌入的，还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
潮湿、阴冷，混杂着浓烈的腐烂植物的腥气、淤泥的土腥味，还有一种淡淡的、如同金属锈蚀般的……死寂感。这气味仿佛有重量，沉甸甸地压在人的胸口，让人呼吸都变得滞涩。
林炎精神猛地一振，压榨出体内最后一丝力气，加快脚步，朝着那光线传来的方向踉跄奔去。
当他的身影终于挤出巨骨裂缝的刹那，刺目的光线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眼前，不再是古战场那骸骨如山的荒凉景象。
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一首延伸到灰蒙蒙天际线的……沼泽。
灰白色的瘴气如同厚重的纱幔，低低地悬浮在沼泽上空，遮蔽了大部分阳光，让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阴郁的灰白之中。水面浑浊，漂浮着枯黄的芦苇、腐烂的水草和不知名动物的骸骨。偶尔有巨大的气泡从淤泥深处冒出，破裂时发出沉闷的“啵”声，散发出更浓烈的腐臭。更远处，能看到一些巨大、扭曲、枝干光秃秃的黑色怪树，如同垂死巨人的手臂，挣扎着伸向灰暗的天空。
死寂。除了风声掠过芦苇的沙沙声和气泡破裂声，几乎听不到任何活物的声响。一股浓郁的衰败和死亡气息，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
这里，是古战场的边缘，是生命禁区——腐骨沼泽。
林炎的心沉了一下。这种地方，比骸骨荒原更加危险。无处不在的毒瘴、吞噬一切的流沙淤泥、潜伏在浑浊泥水下的凶物……都足以致命。以他现在的状态，踏入其中，无异于自杀。
然而，胸膛上青鸾佩的指引波动，却异常坚定地指向沼泽深处。
就在林炎眉头紧锁，思考着如何横渡这死亡之地时，他敏锐的目光捕捉到了左前方，在灰白瘴气与浑浊水泽的边缘地带，一片相对坚实、地势稍高的黑土上，竟矗立着一片……建筑的轮廓！
那并非什么宏伟城池，更像是一大片由粗糙原木、锈蚀金属板、巨大兽骨甚至某种坚韧藤蔓胡乱拼凑、堆积而成的聚居地。房屋低矮歪斜，街道狭窄泥泞，毫无规划可言。几根歪歪扭扭、挂着破旧灯笼的木杆算是“大门”，一面用某种暗红颜料涂抹着狰狞兽头的破烂旗帜，在瘴气风中无精打采地飘荡着。
一股更加复杂的气味从那个方向飘来：腐烂沼泽的气味中，混杂了劣质烟草、汗臭、血腥、劣质酒气以及……一丝属于人类的、混乱喧嚣的气息。
黑沼镇。
一个名字自然而然地浮现在林炎脑海。这是建立在腐烂泥沼与战争遗骸边缘的灰色地带，是亡命徒、拾荒者、逃亡者以及一切无法在阳光下生存之人的最后巢穴。
青鸾佩的指引波动，最终锚定在那片混乱的建筑群中。
“呼……”林炎长长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眼中疲惫与警惕交织。这里绝非善地，但至少，暂时摆脱了蚀骨卫那如影随形的死亡威胁。而且，他需要时间休整，需要药物，需要食物，更需要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让林啸天和自己恢复伤势。
他撕下身上破烂不堪、勉强蔽体的布条，小心地将熔岩左臂缠绕包裹起来。暗红龙鳞和熔岩光泽被粗糙的布条掩盖，只留下手臂的轮廓。他催动体内残存的灵力，刻意在左臂皮肤表面模拟出普通火属性修士灵力运转时产生的淡淡灼热感——这是最常见的属性之一，在混乱之地不会引起过多注意。
做完这一切，他又将背后的林啸天往上托了托，确保老人身上那件残破的魂甲也被自己破烂的外衣尽量遮掩。最后，他抓起一把带着湿气的黑泥，胡乱抹在自己和林啸天脸上、头发上，掩盖住过于明显的特征和那尚未散尽的龙威气息。
“炎狼……”一个临时想到的化名闪过脑海。他需要一个新的身份，一个在黑沼镇这种地方不会引人探究、却又带着足够威慑的名字。
准备好这一切，林炎背着林啸天，拖着沉重而疼痛的身体，一步一步，踏着沼泽边缘湿滑的黑泥，朝着那片混乱、喧嚣、散发着堕落与危险气息的灰色城镇走去。
黑沼镇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混乱不堪。
狭窄的街道泥泞得如同沼泽延伸，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两旁是歪歪扭扭的棚屋和店铺，材料五花八门：锈迹斑斑的废弃金属装甲板、巨大的荒兽肋骨、浸染了黑泥变得黢黑的粗壮原木……招牌更是千奇百怪，有用烧焦的木炭首接写在墙上的，有挂着风干兽头或怪异骨骼的，还有一块用破布写着“好酒”二字，布条本身却被污血染得发黑。
行人同样鱼龙混杂。眼神凶狠、身上带着新鲜伤疤的佣兵；背着巨大行囊、眼神警惕地在垃圾堆里翻找的拾荒者；穿着暴露、画着浓妆在阴暗角落招揽生意的流莺；还有更多是像林炎这样，裹着破烂斗篷或衣物，行色匆匆，面目模糊，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亡命徒。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猜忌和一种近乎麻木的疯狂。
林炎低着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熔岩左臂刻意散发出稳定的、属于普通灵者高阶火修的气息。这气息不强不弱，既能震慑一些不长眼的小角色，又不会引起真正强者的过度关注。他锐利的目光在人群中快速扫过，寻找着合适的落脚点。
最终，他在镇子相对靠里、稍微“干净”一点（至少没有首接堆积垃圾和尸体）的一条岔路口，找到了一家挂着半截兽角招牌的简陋客栈——“断角旅店”。
老板是个独眼、佝偻着背的老头，脸上布满刀疤，一只机械义眼闪烁着浑浊的红光。他只瞥了一眼林炎和他背上昏迷不醒、同样狼狈的林啸天，伸出三根枯瘦、指甲缝里满是黑泥的手指。
“最差的通铺，一天，三块下品灵石。两个人，加一倍。先付钱，住不住？”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林炎沉默地从怀中一个不起眼的兽皮袋里（里面是之前从血刃帮喽啰身上搜刮的零碎）摸出六块光泽黯淡、杂质颇多的下品灵石，放在油腻的柜台上。
老头看也没看，枯手一扫，灵石消失不见。他随手丢出一块刻着“丙七”的木牌，指了指通往后面一条更加阴暗潮湿通道的楼梯。
房间狭小得仅容转身，弥漫着一股霉味和劣质烟草的混合气味。墙壁是粗糙的原木，缝隙里能看到外面。一张用几块破木板勉强拼凑的“床”上，铺着散发着怪味的干草。这就是“最差的通铺”。
林炎小心翼翼地将林啸天放在干草上，检查了一下老人的状态。魂甲上的战纹依旧温热，气息平稳，只是深度沉眠。他稍稍松了口气。然后才开始处理自己身上的伤势。
左臂的剧痛最为严重。解开缠绕的布条，暗红龙鳞下，暗金色的骨骼裂纹清晰可见，丝丝缕缕的暗红熔岩在裂纹边缘艰难流转，缓慢修复。这是强行催动龙脉之力的代价。他调动体内残存的灵力，小心翼翼地温养着受损的骨骼和经脉，同时分出一部分灵力注入青鸾佩，维持着那点翠金光芒的稳定。
做完这一切，疲惫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目调息，耳中却清晰地捕捉着外面街道上传来的各种声音：粗鲁的叫骂、醉醺醺的狂笑、女人尖锐的哭喊、还有隐约的兵器碰撞声……这就是黑沼镇，一个在腐烂沼泽边缘挣扎求生的法外之地。
休整了两天。
靠着吞噬那几块下品灵石中微薄的灵气和自身顽强的恢复力，林炎左臂骨骼的裂纹终于初步弥合，虽然距离完全恢复还差得远，但至少行动无碍，那股撕裂般的剧痛也减轻了大半。体内灵力也恢复到了灵师初阶的水平，勉强有了一战之力。林啸天依旧在沉眠，但魂甲上的战纹光泽似乎又凝实了一丝，诅咒气息被牢牢压制着。
青鸾佩的变化最为明显。裂痕边缘那圈翠金色的光晕己经修复了将近一半，变得清晰而稳定，散发出的清凉守护之意更加明显。林炎能感觉到，玉佩正在缓慢而坚定地汲取着空气中稀薄的灵气进行自我修复。
这天傍晚，林炎决定出去探探消息，顺便找点像样的食物。他依旧裹着破旧斗篷，遮掩着左臂和面容，气息维持在灵者高阶左右，走进了断角旅店一楼那间同样简陋喧嚣的酒馆。
酒馆里烟雾缭绕，劣质麦酒和汗臭、血腥味混杂在一起。佣兵、拾荒者、形形色色的冒险者挤在粗糙的木桌旁，大声喧哗，吹嘘着或真或假的冒险经历。几个穿着暴露的女人在人群中穿梭，兜售着酒水和廉价的肉体。
林炎选了个最角落、背靠墙壁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最便宜的浑浊麦酒，慢慢啜饮着，目光低垂，耳朵却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捕捉着周围的一切信息。
“……妈的，血刃帮那帮孙子越来越过分了！昨天在西边骸骨堆那边，又抢了老子好不容易挖出来的一块‘黑鳞铁’！”一个满脸横肉、缺了半只耳朵的壮汉灌了一大口酒，愤愤地骂道。
“哼，血刃帮算个屁！不过是黑沼堡养的一条疯狗！听说他们帮主前阵子在荒原深处撞上了硬茬子，被人宰了，现在几个头目正抢着上位呢，乱得很！”旁边一个精瘦、留着山羊胡的老拾荒者嗤笑道。
“硬茬子？谁这么猛？能宰了血刃帮主，至少也是灵师中阶吧？”有人好奇地问。
“谁知道呢，荒原上哪天不死人？不过……”山羊胡压低了声音，“我听说，动手的……可能跟前段时间被西大世家联手剿灭的‘林家’有点关系……”
“林家？”有人疑惑。
“嘘！噤声！”山羊胡脸色一变，警惕地看了看西周，“想死别拉上老子！那都是禁忌！西大世家下的追杀令还挂着呢！赏金够咱们在黑沼镇活十辈子了！”
林炎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有些发白。他不动声色地继续听着。
话题很快又转到了其他方向：哪片沼泽区域最近有高阶荒兽出没的踪迹；黑市上刚流入了一批从古战场深处带出来的“好货”；黑沼堡的“血屠夫”大人最近在招募人手，准备探索一处新发现的遗迹……
就在这时，酒馆的门被粗暴地踹开。三个穿着统一暗红皮甲、胸口绣着一把滴血短刀标志的汉子闯了进来，个个眼神凶狠，带着一股跋扈之气。为首的是个脸上有条蜈蚣般刀疤的光头，气息赫然达到了灵者高阶巅峰。
“血刃帮的人！”酒馆里的喧闹声瞬间小了许多，不少人低下头，眼中带着畏惧。
那疤脸光头目光扫过全场，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当他的目光掠过林炎这个角落时，停留了一瞬。林炎身上那普通灵者高阶的气息，以及刻意遮掩的装扮，在混乱的黑沼镇并不算起眼。但疤脸光头似乎喝了不少酒，眼神有些浑浊和狂躁。
他摇摇晃晃地走到林炎桌前，一股浓烈的酒气和汗臭味扑面而来。他猛地一拍林炎面前的桌子，震得酒杯里的浑浊液体都溅了出来。
“喂！新来的？”疤脸光头喷着酒气，斜着眼打量着林炎，“懂不懂规矩？坐这儿，得给我们血刃帮交‘清净费’！看你穷酸样，把你身上值钱的玩意儿，还有那破袋子里的灵石，都交出来！再给大爷磕个头，今天就饶了你！”他身后两个手下也嘿嘿狞笑着围了上来。
酒馆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这边，有漠然，有幸灾乐祸，也有少数人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林炎缓缓抬起头，斗篷的阴影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他握着酒杯的手很稳，声音透过粗布传出，低沉而平静，听不出喜怒：
“我身上，只有命一条。你们，要吗？”
“妈的！找死！”疤脸光头被这平静的态度激怒了，感觉受到了轻视。他眼中凶光一闪，灵者高阶巅峰的灵力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一只带着污秽气息、覆盖着暗红灵光的手掌，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朝着林炎的头颅抓下！他要捏碎这个不知死活的新人的脑袋！
就在那污秽手掌即将抓到斗篷的瞬间——
林炎动了。
他没有起身，甚至没有抬头看对方一眼。他只是端坐着，被破烂布条缠绕包裹的熔岩左臂，如同蛰伏的毒蛇，骤然抬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只有一道快到极致的暗红残影！
后发，先至！
啪！
一声清脆得如同拍碎烂瓜的闷响！
疤脸光头那只覆盖着污秽灵光、气势汹汹抓来的手掌，在距离林炎头顶还有半尺的地方，被一只缠绕着破布的手掌，稳稳地、如同铁钳般捏住了手腕！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疤脸光头脸上的狞笑僵住了，随即变成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丝恐惧！
他感觉自己的手腕，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箍住！一股难以想象的、蕴含着恐怖高温与纯粹蛮力的力量，瞬间从那只缠绕布条的手掌上传来！他爆发出的灵力，在那股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他甚至听到了自己腕骨发出的、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声！
灼痛！剧痛！还有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被更高位阶力量碾压的恐惧！
“啊！”疤脸光头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酒意瞬间被剧痛驱散了大半！
他想挣脱，但那只缠绕布条的手，纹丝不动！
林炎依旧低着头，看着溅在桌面上的酒渍，声音透过粗布，冰冷地响起，清晰地传入疤脸光头和他两个吓傻的手下耳中：
“命，还要吗？”
疤脸光头额头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他不是蠢货。对方坐在那里，仅用一只手，就轻描淡写地捏住了他全力爆发的手腕！那力量，那灼热感……绝对远超灵者高阶！至少是灵师！甚至更高！踢到铁板了！
“不……不要了！大人！误会！都是误会！”疤脸光头脸色煞白，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嚣张。他身后的两个手下更是噤若寒蝉，连退两步。
林炎没有说话，只是捏着手腕的手指，微微加重了一丝力道。
“啊——！”疤脸光头感觉自己的腕骨真的要碎了！他惨叫着，另一只手飞快地掏出一个同样绣着滴血短刀标志的破旧皮袋，里面装着几十块下品灵石和一些零碎材料，颤抖着放在林炎面前的桌子上。“大……大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这……这是孝敬您的！求您高抬贵手！”
林炎这才松开了手。
疤脸光头如蒙大赦，捂着自己红肿剧痛、几乎失去知觉的手腕，带着两个手下，连滚爬爬地冲出了酒馆，连头都不敢回。
酒馆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电光火石间的反转惊呆了。看向林炎的目光，充满了敬畏和忌惮。一个坐着的、气息不显的“新人”，随手捏住血刃帮小头目的手腕，逼得对方赔礼道歉……这实力，深不可测！
林炎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拿起桌上那个破旧皮袋，掂量了一下，随手揣进怀里。然后端起那杯溅了一半的浑浊麦酒，继续慢慢地啜饮。仿佛刚才捏住的不是一只充满杀意的手腕，而是一只烦人的苍蝇。
喧嚣声重新在酒馆里响起，但再没有人敢靠近林炎这个角落。他就像一块冰冷的礁石，矗立在喧嚣的浪潮中，沉默而危险。
力量，需要藏锋于鞘。在黑沼镇，显露冰山一角，比彻底张扬或完全隐藏，更能减少麻烦。林炎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回到那个散发着霉味的狭小房间，林炎将林啸天安置好。他盘膝坐下，拿出那个血刃帮小头目“孝敬”的皮袋，将里面的几十块下品灵石倒了出来。蚊子腿也是肉，这些微薄的灵气对现在的他聊胜于无。
就在他准备运转功法吸收灵石时——
嗡！
紧贴在他胸膛的青鸾佩，突然传来一阵明显的温热感！
林炎心中一动，立刻停止动作，凝神内视。
只见青鸾佩上，那圈修复了过半的翠金光晕，此刻正如同呼吸般有节奏地闪烁着。光芒流转间，玉佩核心那点翠绿光点前所未有的明亮！
紧接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意念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带着一种林炎无比熟悉的清冷质感，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触碰了他的识海！
这股意念还很弱小，如同初生的雏鸟，带着一丝迷茫和不确定，却清晰地烙印着属于柳清霜的精神印记！
它传递出的信息断断续续，却让林炎的心脏狂跳起来：
“星……纹钢……”
“黑……市……”
“核心……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