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雷光停歇，沈观鹤小声吐槽一句“扯到肩了”，揉着肩膀往回走。
王建强沉默地站着，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塑。
等到沈观鹤走回虚影笼罩的范围内，姚可夏一把将手机塞给司徒晨光示意他端着，自己开始活动手腕和指关节。
沈观鹤不知从哪掏出个箩筐倒扣在地上，往上一坐，姚可夏立刻出现在她身后，以专业的手法帮她按摩。
沈观鹤舒服地吐了口气，仰起头闭上眼，随口一问：“弹幕说什么了？”
司徒晨光手忙脚乱地点开历史弹幕，快速扫视，总结：“骂我蠢的，骂你嘴毒的，夸你厉害的，听不懂为什么骂我的，猜你身份的，夸姚可夏冷静的，问那俩虚影是什么的，哭嚎被吓到的，扒王建强身份和经历的，指路新闻的，问分离是什么道理的，说，咳，说我俩狗腿的，夸你手速快的心够狠的，夸天降火雷帅的，问后续的……呃，有人报信所以管理局的到外边了，还没有暴力突破，等你结果。顺便为什么你的首播间在溯回之间还能用？”
沈观鹤花了点时间提取信息，提取失败，侧头瞥他一眼，“什么东西要我答？”
司徒晨光再次浏览，半晌才道：“一个个来？我能答的我来？”
“嗯。”
王建强抬手，似乎想说什么，被沈观鹤瞥了一眼又缩回去，干脆盘腿坐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骂我是因为我做错事，没有第一时间动手反而拖累同伴。身份？不敢乱猜——”
“别猜了不会说的，继续。”
“王建强是包工头，故事等会儿讲？虚影是保护类法器的具象化，分离那个你们不用懂，知道很牛就行。”
“后续？等鹤姐，不出意外是兑现承诺，顺便首播间的事情？”
“首播间是我用了点小办法，可以理解为随身携带功率极强的信号发射器，一般都能看见，你们报信这点做得很好。后续么……”
沈观鹤朝王建强抬抬下巴，问他：“说完还是现在走？想好哦。”
面对这个富有暗示性的问题，王建强当然选择说完，又称，曝光无良老板。
他所述与沈观鹤先前讲述的故事没什么区别，只添补了些细节，再就是指名道姓地指出那个无量老板，顺便操纵着红雾做出一个画像，方便后续调查。
“陶鹏发，就是那个做地产的陶鹏发，听说上头有人，还给学校捐过楼，不然我怎么敢接？”
王建强捂着脸呜咽，血泪从指缝间渗出。
男儿有泪不轻弹，然而这三年上百条人命因此而起，如何忍得住？
【陶鹏发……好耳熟……】
【等一下，按照之前段胧月给的证据，古进步偏袒的那个学生也姓陶？！】
【家里有关系？！】
【不止，陶鹏发跟某位是姻亲，学校那边很给面子，这一片本来打算做成学区房，结果烂尾了，分校区搬了地方，没后续】
【嘶，怎么越牵扯越广了？】
【打住，打住，交给专业人士】
姚可夏将网友的猜测说给沈观鹤，沈观鹤沉下脸，搜到陶鹏发的照片看了一眼，关上手机。
“这里大部分魂都很弱，没办法送走，王彭亮跟我做了交易，只有你能去往生。”
王建强无力地攥拳，片刻后松开手，点头示意自己听懂。
“刚才的内容有镜头全程记录，作为证据提交给管理局——专门处理这方面的最高机构，他们办事效率非常高，你可以放心。”
王建强再点头。
沈观鹤咬破指尖，用血在半空中画符，成型后食指和中指一夹将符咒取下，夹着符咒打了个响指。
符咒缓慢燃烧，王建强身后慢慢浮现一扇半开的金色门。
“去吧。”
等待门成型的时间里，王建强猛地跪下朝沈观鹤磕了个头，起身抹干净眼泪，又指指钢筋的位置，转身走入门中。
金光渐渐消散，铜钟和铃铛的虚影随之消散，沈观鹤给司徒晨光扔了个眼神，他识相地冲上去，给自己肩上贴了张符作为加持，拿钢筋当铲子挖开地面。
姚可夏把沈观鹤的手机还给她，拿着司徒晨光的手机过去拍。
顶上一层薄薄的水泥被掀开，底下是将近十厘米被鲜血浸透的泥土，扒开后露出一顶黄色的、沾着血的安全帽，除了顶部被钢筋捅穿之外，一切都与刚才浮生镜映出的一模一样。
司徒晨光用钢筋挑着帽子回来，沈观鹤一甩手腕，整只手上覆盖一层白色的羽毛，这才去接。
姚可夏想凑过去拍，接收到沈观鹤的眼神，故意落后几步。
沈观鹤捏着帽檐翻面，见到帽子内部几道红色的阵纹，心下了然，指尖蹭了蹭，火焰凭空燃烧，慢慢将帽子吞噬。
姚可夏慢吞吞地挪回来，只拍到被火焰包裹的安全帽。
【结束了？】
【这就是咒物？】
【怎么跟上次若尘哥哥家里的不一样？】
【盲猜是王建强生前戴过的】
【大胆点，说不定是他被人打的时候也戴着】
【求讲解】
“猜得对，用沾染生前血迹的东西可以制作成咒物，以此影响魂体，争取将魂体炼化成咒念。王建强是凶煞，实力强，不容易被侵蚀，勉强保持理智，将炼化过程打断就会恢复神智。”
沈观鹤停下，司徒晨光接上话为大家解释。
“人死后会留下魂体，一般进入地府去往生，也就是俗称的投胎。部分人生前的执念或者怨恨太重，死后会化为游魂，徘徊在人间。怨魂比游魂强，具有基础的人形，但没有理智。怨魂之上是凶煞，具有理智，知道自己的执念对象并为了结执念做出行动，通常见不到。再之上……”
司徒晨光苦笑：“我师父见过一次，丢了半条命。”
沈观鹤应了一声，道：“走吧。”
背后“哒哒哒”的脚步声响起，一群和司徒晨光穿着同样制服、手里捏着各种桃木剑、铜钱串、拂尘的家伙走过来，甚至有个人持剑一样拿着个黑驴蹄子。
沈观鹤瞥了一眼，问：“报销和报酬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