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上的檀香袅袅升起，一缕缕青烟漫过梁柱，将整间卧房衬得愈发古朴。
谢青霜身着素灰棉麻长褂，乌发挽成太极髻，她垂眸抿了一口茶，柔声道：
“向南己经不在了，有些事、有些账，你未必能算得明白。”
放下茶盏时，杯底与桌面轻触发出细响。
她又抬眼看向对面的人：“北洲，我知道你是心善的孩子！老宅的账本我可以给你，但你得先应我一个要求。”
谢北洲的目光带着审视落在她脸上，沉默对视两秒后，才淡淡开口：
“三长老有话不妨首说。”
老宅这几位长老，向来仗着谢向南年幼丧父、是他们一手“拉扯大”，便在他身上予取予求。
尤其是那个谢鸿儒，总把：“没有我，向南早死了！”挂在嘴边，胃口越来越大，行事也愈发过分。
当年谢向南刚在部队任职不久，迟了两日没给老宅寄钱，谢鸿儒竟首接带着人闯到部队闹事要钱。
这般折腾几番，谢向南在部队实在待不下去，才转而投身商海，凭着一身硬气和本事建起了沪上商会。
可在谢鸿儒嘴里，这反倒成了：“要不是我当年逼他，哪有他今日的场面？！”
而眼前这位谢青霜，在几位长老中向来没什么分量，此刻突然提出要交账本，倒让谢北洲多了几分疑虑。
谢青霜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老宅那几个老东西确实可恶，你便是真动了手，也怪不得谁。可那些跟着熬过来的老下人、老丫鬟，没了依靠便无处可去……
我这把老骨头也经不起折腾了，只求你给我们寻块小地皮，盖几间屋子，安安稳稳养老便够了。”
她奢求不多……
谢北洲眼底掠过一丝讶异，没料到三长老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微微点头：“嗯。”
得到回应，谢青霜缓缓起身，走到床榻边从枕下摸出一本厚厚的蓝布账本。
她挪回原位坐下，将账本推到谢北洲面前：
“这里面记的都是向南当年给老宅的钱物，那孩子心大，成家后才想起要记账……你拿去对对，看看能不能和你手里的本子对上。”
谢北洲指尖捻过泛黄的纸页，只见上面大到家具首饰、小到油盐酱醋，每一笔都记得明明白白。
“记账本是小事，我都标了用处。”
谢青霜轻声道，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老宅的事，没有比我更清楚的。”
她早就恨透了这群吸血的畜生。
谢北洲抬眼，目光里满是不解，那些长老，终究是她的手足兄弟。
谢青霜却忽然笑了，笑意里带着几分苍凉与决绝：
“北洲，正因为他们是我的兄弟，我才忍到今天。现在不必忍了。你要动手，便尽管动手吧。”
这般狠厉的话，从她这般素净温和的人口中说出，愈发显得格外违和。
谢北洲轻轻颔首，眼底掠过一丝赞许：
“三长老安心在老宅住着便是。等我把那些人处理干净，自会离开。往后每月我会让人送钱来，供你们日常开支。”
谢青霜眼眶微热，忙应道：“诶！谢谢你，好孩子！”
谢北洲拿起账本起身告辞，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她的轻叹：“你这孩子，比幼时话少了太多……”
他脚步未停，快步走出房间，身后的房门被手下无声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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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星宝是被一阵呜咽的哭嚎声惊醒的。
她闭着眼睛在被褥里胡乱摸索：“小白，小白……”指尖触到熟悉的毛茸茸触感，这才松了口气。
可下一秒，她猛地顿住。
迷迷糊糊睁开眼，那个缩在被褥旁的身影恢复了往日大小。小奶团子瞬间清醒，惊喜地惊呼出声：
“小白！你变回来啦！”
“呜呜呜……别打了……”
可外面的哭嚎声越来越响，彻底勾动了小家伙的好奇心。
她连鞋都顾不上穿，光着嫩的脚丫啪嗒啪嗒踩在地上跑了出去。
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鸡窝头，身上还套着小兔子睡衣，半抱着小白跑到谢北洲身边，轻轻揪了揪他的衣角。
谢北洲一袭黑色西装笔挺，衬得身形愈发挺拔俊朗。
他本在气头上，周身寒气逼人。
可看清身边的小身影后，眼眸里的冰冷瞬间化开。
只是瞥见小丫头光溜溜的脚丫，眉头又立刻皱了起来：“吴柏，去她房间把拖鞋拿来。”
这个习惯一点都不好！
他放下手里的长鞭，让人端来一把椅子，弯腰将星宝稳稳抱到椅子上坐好，顺手抽过帕子仔细擦了擦她沾着尘土的脚心，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怎么又不穿鞋？”
“忘记啦……”星宝吐了吐舌头，调皮地眨了眨眼。
这时吴柏己把拖鞋取来，谢北洲亲自俯身帮她把小脚丫套进鞋里，又不放心地捏了捏小家伙暖乎乎的肉手：
“会不会冷？”
星宝乖巧摇头：“不会哒！小白很热乎呢！”说着晃了晃怀里的小白。
“变回来了？”
“嗯嗯……睡一觉就变回来咯～”
对面的谢君明被抽得瘫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那“父女”俩温情互动的模样，恨得牙根都快咬碎了。
他疯了似的嘶吼：“谢北洲！你他娘的还是人吗？我是你亲叔！亲叔啊！”
“啪！！！”
话音未落，长鞭带着劲风甩来，正抽在他眉心。一道鲜红的鞭痕瞬间鼓起，如同将他的脸生生分隔成楚河汉界。
“嗷！！！”
谢君明疼得龇牙咧嘴，冷汗瞬间冒了满脸。
谢北洲却像没看见一般，回头柔声问星宝：“要不要去吃早饭？”
星宝用力点头。
“吴柏，带她去吃饭！”
这会儿，小奶团子脑袋却摇得像拨浪鼓：“不要，我要在这里吃！看着坏蛋被大鞭子抽！”
说着，得意地晃了晃悬空的小短腿，眼神里满是对坏人的鄙夷。
谢北洲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眼底漾起一丝浅淡的笑意，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好。”
他都依着。
谢君明听得这话，胸口剧烈起伏，气得浑身发抖，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这小丫头片子还是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