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谢会长还是知晓此事!”
蓝宁惨笑道:“只是,你并不知道内幕!”
“二十年前,谢老太爷带队去西南收购药材,看中了我族圣物血玉蚕。我父亲是族中祭司,拒绝出售圣物……”
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打湿衣襟,声音开始颤抖:
“那天晚上,谢家的人夺了血玉蚕,还放火烧了整个寨子,阿爹阿娘把我藏在祭坛下的密道里……我亲眼看着他们被……”
活活烧死。
叙述被哽咽打断,灵堂内死一般寂静。
程禾瘫坐在地上,难以置信地摇头:“不可能...老爷不会做这种事……”
他那么热心肠的人,不可能做出这般杀人放火之事。
蓝宁抹去眼泪,声音恢复了冷静:“我花了二十年时间寻找仇人,三年前终于查到线索。
故意在谢老太爷喜欢的戏园唱戏,他果然看中了我,把我带回了谢家。”
她冷笑着看向棺材,“老东西到死都不知道,他带回来的玩物,就是当年那个逃掉的巫族女孩。”
谢北洲的脸色阴晴不定,他转向星宝:“她说的是真的?”
星宝闭眼感应片刻,点点小脑袋:“蓝宁姨姨没说谎……她身上有很深的仇恨和悲伤……”
谢北洲不答话,派李管家去取来当年的账本。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他要做什么。
几分钟后,李管家拿着一本泛黄的账册回来,交到谢北洲手里:“会长,这就是当年西南行的账本!”
说完,胆怯瞥了瞥他肩头的紫蜘蛛。
谢北洲低头翻到某一页,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声音低沉:
“当年的西南行,确有收购血玉蚕的记录。但记载是从山民手中购得,价格……低得不正常。”
蓝宁的眼泪无声滑落:“现在你知道了,你父亲不仅是个奸商,还是个杀人凶手。”
程禾突然扑向蓝宁,却被谢北洲抬手拦住。她哭喊着:
“老爷不是这样的人,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有哒!有哒!有误会哒!”
星宝乖巧地举手报告。
不仅有误会,还是大大大大误会呐!
谢北洲侧目,望着她,漂亮的眼眸里翻滚着复杂的情绪。
只见,小家伙从腰间巴掌大的乾坤袋里,变戏法似的掏出篮球大的银镜。
外表与其他镜子无异,甚至十分质朴,没有复杂的花样,只是简单的圆镜样式。
“星宝可以用溯回镜给大家看!师傅说这个不能随便用的……但是.……”
小奶团子咬了咬嘴唇,“但是蓝宁姨姨太可怜了,她恨错人了!”
不就是耗费大量精力,本宝宝睡一觉就好咯!
蓝宁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她死死盯着那面银镜:“不……不可能……我调查了那么多年...…”
谢北洲没说话,只是点头默许。
星宝将银镜平放在地上,用尖锐的小虎牙咬破自己的手指,一滴鲜红的血珠落在镜面上。
镜面顿时泛起涟漪般的光芒,照亮了整个灵堂。
她奶声奶气地念着口诀:“镜圆圆,亮晶晶,照出过去小秘密~血血轻轻点,时光倒流现原形!”
念完还“呼”地对着镜子,吹了口气。
瞬间,铜镜上的光芒骤然扩散,在灵堂半空中投射出一幅清晰的画面:
二十年前的西南山区,郁郁葱葱的巫族村寨在阳光下宁静祥和。
一群穿着巫族服饰的小孩正在村口玩耍,其中就有八岁的蓝宁。
“那是……我的家”蓝宁的声音哽咽了。
没想到时隔二十年,还能看到巫族的村寨。
画面变换,一队商人模样的人马来到村寨,为首的正是年轻时的谢老太爷,身边跟着一个獐头鼠目的中年男子张右青。
双方友好交谈,谢老太爷对祭司展示的血玉蚕表现出浓厚兴趣,但被婉拒后并未强求,反而留下了丰厚的礼物。
“老爷确实去过西南……”
程禾轻声道,“他常说那里的人淳朴善良……”
变故发生在,谢老太爷离开后的第三天深夜……
张右青带着一队黑衣人潜入村寨,西处放火。
画面中,年幼的蓝宁被阿爹匆忙塞进祭坛密道,透过缝隙,她看到张右青手持染血的长刀,狂笑着将血玉蚕装入锦盒。
他的声音从画面中传出:“那老东西嘴上说不要,心里惦记得很!”
星宝的鼻尖渗出汗珠,小脸有些苍白,维持法术灵力消耗巨大。
画面再次变换,谢老太爷在商队驻地收到锦盒,张右青的说辞却是:费了许多口舌才低价购入……
他还说要给补偿,拿出一小盒金鱼儿(金条),却被张右青偷偷昧下。
………………
他也是被骗的?
这个念头在蓝宁心头炸开,她一首认为谢老太爷是幕后主使!
现在却告诉她,害错了人!
蓝宁的瞳孔剧烈收缩,胸口一窒,口中一股甜腻的血腥,瞬间喷涌而出:
“噗~”
惊得众人连退了几步。
星宝将银镜收了起来,碎发贴在额头上,小手擦了擦脸上的汗,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惋惜道:
“所以……姨姨你恨错人啦!”
小手轻轻掐算,张右青木朽土崩,坟头己长草。
“他己经死了,就在十九年前,给家里的亲人上坟时,突遇泥石流滑坡被活埋了!”
这就是报应呀!
软萌的童音飘入蓝宁的耳中,她自嘲地大笑不止,笑声响彻整个灵堂。
片刻后,戛然而止。
她眼眸中充满释然,朝着谢北洲肩头的蛊母勾了勾手指,那紫蜘蛛快速爬了下来,回到她掌心。
“小师父,我把它托付给你……你心善,我知道你定会好好待它……”说着,把紫蜘蛛轻轻置于星宝的肩头。
又转头看了眼谢北洲,平静地说:“其实我并不想杀你,你和谢家其他人不一样……”
星宝:“那……姨姨你不要小蜘蛛了吗?”
蓝宁蹲下身,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天师:“你更适合拥有它!”说完,把一本书册塞到小家伙手里。
她微微一笑,眼中带泪。
随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眼神中冲入雨里。星宝还没反应过来,只听见一凄惨的女声传来:
“绝命蛊——破!!!”
蓝宁的身上顿时燃起星星点点的火光,任凭雨水冲刷,也浇不灭。
星宝知道,她是想去寻家人了!
小手合十,垂头闭眼一本正经地念着超度经:
“以此诵经功德,普施十方幽魂。 愿仗天尊慈力,早得解脱超生。”
…………
蛊毒反噬的剧痛,突然消失了。
蓝宁恍惚看见有温暖的火光从指尖漫上来,耳畔响起久违的乡音童谣,是阿娘当年哄她睡觉时唱的调子:
“月牙弯弯照竹溪,萤火点点落手心里~阿爹背我过木桥,阿娘笑折山茶枝。”
“青藤悠悠摇秋千,蝴蝶停在我发辫,鬼敲着铜鼓来,星星掉进小竹篮~”
“回家吧,回家哩~”
“火塘炖着菌子鸡,被窝暖,木楼低……
这次~我们永远不分离。”
不分离……
火光越来越亮,童谣声渐渐飘远。
蓝宁感觉自己变回了八岁的小女孩,被阿爹扛在肩头,阿娘在旁边用芭蕉叶替她挡雨。
寨子的木楼就在前方,火塘上炖着菌子汤,屋檐下挂着她编的丑丑小蚂蚱……
“阿爹……阿娘,宁宁来了……”
她慢慢化成灰烬,在雨水冲刷下没留下任何痕迹。
姨太太们们被吓傻了。
谢北洲垂眸看着星宝,“我的命劫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