墟海裂缝像被撕开的陈旧伤疤,暗紫色劫气裹挟着腥咸海风喷涌而出。苏砚清跪在嶙峋的礁岩上,青铜剑鞘贴着心口发烫——那是陆藏锋最后的温度。剑匣突然震颤着脱离掌控,九道剑光刺破云层,月光在冰晶折射下化作漫天银针,将海面钉成一面裂纹密布的琉璃镜。
"低头!"白螭的虚影从剑匣中暴起,龙鳞剐蹭过苏砚清后颈带出血痕。三枚骨钉擦着发髻钉入礁石,墨绿色毒液腐蚀出滋滋作响的孔洞。她残破的龙尾扫开碎石,金瞳竖成细线:"慕容家的蚀骨钉也敢拿来现眼?"
七道黑影踏着尸傀浮出海面,为首者黑袍翻涌如毒潭,金线虬龙纹在袖口游走。"交出剑匣,"骨笛抵在惨白的唇间,声音像是生锈的齿轮碾过砂石,"给你留个全尸。"最后一个字湮灭在尖厉笛声里,海面浮尸突然睁眼,的指爪抓向苏砚清脚踝。
剑锋划过礁岩迸出火星,苏砚清借力腾空时,腥风卷着腐肉拍在脸上。尘劫剑清鸣震碎三具尸傀,腐液溅在剑匣裂纹处竟被悄然吸收。他忽然想起药王谷那夜,姜晚灯用素帕按着他渗血的虎口,帕角忍冬花浸透后变成暗褐色——就像此刻礁石上晕开的毒液。
"找死。"黑衣人骨笛转调,尸傀眼眶腾起鬼火。白螭龙吟震碎两具尸傀,龙爪却被五条玄铁锁链缠住。"困龙阵?"她怒极反笑,金血从逆鳞处滴落,"慕容老贼抽我龙筋时,锁链可比这粗三倍!"龙尾扫断两根铁索,碎鳞如刀片割开苏砚清手背。
剑匣第二层轰然洞开,业火焚天剑化作火龙扑向敌阵。苏砚清虎口崩裂的刹那,剑鞘传来温厚灵力——是陆长老残留的剑气在引导结印。"坎位,离火焚妖。"记忆中严厉的训诫与此刻重叠,他剑锋点地绘出八卦阵,烈焰顺着尸油蔓延成火凤。
黑衣人暴退时面具碎裂,露出与慕容昭相似的眉眼。"不可能!"他抹去下颌血迹,骨笛裂痕中渗出蛊虫。白螭捏碎最后三条锁链冷笑:"慕容家的小崽子,你祖宗见我都得跪着奉茶!"
海面忽然隆起黑色山丘,玄冥重水剑引动的惊涛在空中凝成蛟龙。苏砚清瞳孔浮现金色卦象,看到浪中青铜巨门的虚影——门环是衔着锁链的龙首,与白螭断角处的伤痕如出一辙。失控的剑势带着蛟龙反噬,他嗅到归墟海水特有的锈蚀味。
"引劫入脉!"白螭的传音刺入识海。苏砚清咬破舌尖,血腥味混着陆长老渡来的灵力灌入剑匣。七剑齐出结成北斗阵,却在触及青铜门时被灰雾侵蚀。剑鸣渐弱,他听见自己骨骼在威压下咯咯作响,像极了陆长老教他握剑时折断的竹枝。
骨笛破空袭来,九条血蜈蚣从笛孔钻出。"左侧三步!"恍惚间姜晚灯的声音在耳畔炸响,他本能地旋身避让,仍有毒虫钻入右臂。皮肤下凸起的游走感令他想起药王谷地牢里扭动的蛊蛇,那夜姜晚灯用银针挑出毒囊时,睫毛在灯下投出颤动的影。
"截曲池!"幻听中的清喝与白螭龙息同时抵达。劫火刺入肘窝的剧痛反而让神识清明,北斗剑阵压着青铜门砸落。黑衣人怀中的半块天劫令飞出,与苏砚清颈间玉佩严丝合缝——那是父亲临终塞给他的,边缘还留着干涸的血指印。
"原来苏家最后..."白螭的龙须突然绷首。青铜门缝渗出吸力,九剑哀鸣着退回剑匣。苏砚清被拽向深渊时,匣底"苏砚清之墓"的铭文泛着血光——字迹与祠堂灵牌上的如出一辙,而那块牌位,是他亲手为假死的父亲立的。
归墟的黑暗吞没五感前,有冰凉指尖抚过他眉心血痕。"我等了三个甲子。"女声叹息裹着深海寒气,剑匣烫得像是要熔进肋骨。九道剑痕在皮肤上蜿蜒成星图,最后一笔与陆长老在他后背画过的符咒完全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