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玄天剑宗浸在浓墨般的夜色里，苏砚清后背紧贴剑冢禁地的玄武岩，掌心青铜鼎的饕餮纹泛着幽光。白螭的残魂在识海中荡开涟漪，龙尾扫过神识时带着刺骨寒意："小劫种，现在滚回去还能留半具全尸。"
他屈指叩响腰间尘劫剑，剑鞘雷纹应声绽出青芒，"龙君这般慌张，莫不是瞧见了老相识？"话音未落，巡山弟子的灯笼光柱突然折转，将他藏身的千年古松照得通明。一片枯叶擦着耳际划过，在石壁上刻出三寸深的裂痕。
三日前剑冢异动时，青铜鼎内浮现的影像刺痛了他——半截龙角断剑插在血池中央，剑身缠绕的青藤间隐约透出青鸾纹。那是慕容家独有的图腾，灭门夜黑衣人袖口的纹样至今烙在视网膜上。
此刻他掐出玄天宗基础法诀，劫瞳流转的金芒却将石壁照得纤毫毕现。三百六十道"天罡剑印"在视野中分解重组，东北角的灵气轨迹忽然扭曲。"第七阵眼有三道裂痕，"白螭的嗓音陡然尖锐，龙爪虚影按住他即将划破的指尖，"用劫血会触发..."
嗤啦！袖袍裂帛声打断警告。苏砚清舔去指尖血珠，任由猩红液体裹着雷光渗入石缝。禁制发出毒蛇般的嘶鸣，豁口喷涌的剑气在他小臂织出蛛网状血痕，几滴血珠坠入下方血壤，竟激起阵阵剑吟。
"《禁地录》记载筑基期可破，"他扯下染血的袖口缠住伤口，青铜纹路爬过皮肤时发出烙铁淬水般的声响，"这剑气怕是陆长老亲临也要脱层皮。"
识海里白螭的虚影猛然膨胀，龙须扫过那些紊乱的灵气流："三千年前的玄天剑冢，守墓的是三十六具天劫境剑傀！"残魂突然沉默，一缕龙气悄悄缠上他渗血的伤口，"如今这些破铜烂铁...倒配得上你这半吊子劫种。"
踏入剑冢的刹那，腐锈味混着劫气首冲天灵。无数断剑倒插在暗红色土壤中，锁链上的铜绿簌簌剥落，露出底下暗金的灭魔符文。苏砚清太阳穴突突跳动，毛孔渗入的剑意竟与玄冥剑骨产生共鸣，脊背传来刀刮骨髓的剧痛。
"左转七步！"白螭的龙爪虚影几乎掐进他神识，"那柄缠着蚀骨藤的..."警告被突如其来的剑啸吞没。血色土壤轰然炸开，数百道剑芒裹着锁链绞杀而来，断剑们发出濒死凶兽般的哀鸣，在苏砚清颈侧擦出火星。
他旋身避开青铜古剑的致命一击，束发的绸带却被剑气斩断。黑发披散间，劫瞳映出漫天血色因果线——每道剑芒都连着三千年前的杀戮因果。"生门在震位！"白螭的龙吟震得识海动荡，"用你的..."
嗤！尘劫剑突然贯入心口三寸，喷涌的精血在青铜鼎面绘出九宫星图。鼎身暴涨的幽光与剑阵轰然相撞，气浪掀飞的断剑在岩壁钉出北斗七星的形状。苏砚清踉跄扑向那截龙角残剑，指尖触及剑柄的瞬间，九天雷光撕开剑冢穹顶！
"松手！"白螭的嘶吼在雷暴中支离破碎，"这是弑过真龙的天罚剑！"苏砚清五指早己血肉模糊，劫瞳却死死锁住剑身深处的黑龙虚影——那冰蓝竖瞳与白螭残魂如出一辙。玄冥剑骨爆发的青光中，他咳着血沫低笑："慕容家...用你逆鳞炼的剑？"
三千道雷霆灌入经脉的剧痛中，剑柄"白螭"篆文刺入眼底。雨水冲刷着剑身青鸾纹，露出底下被刻意磨灭的龙鳞刻痕。"原来断角炼剑的不是慕容家，"他任由雷光在骨骼间流窜，"是龙君亲自将逆鳞喂给了仇敌？"
青铜鼎突然剧烈震颤，白螭的虚影渗出金色龙血："住口！你以为吾愿..."残剑在雷光中暴起噬主，剑尖距离眉心仅剩半寸时，苏砚清脊骨透出的剑芒竟化作青龙虚影。龙吟剑啸相撞的刹那，十丈内的血壤化为晶粉，千年断剑尽成齑末。
烟尘散尽时，斜插肩头的残剑正在蜕变。浸透龙血的"白螭"刻文生出细密鳞片，剑柄传来类似心跳的搏动。苏砚清握紧这烫手凶器，忽然想起月夜下姜晚灯为他渡气时，那贴在后心微微发颤的掌心。
"现在封印还来得及。"白螭的声音透着苍老的疲惫。他却笑着抹去嘴角血迹，望向剑冢深处升起的青鸾灯阵。暴雨砸在慕容家修士的剑锋上，为首者腰间的双鱼玉佩，与他怀中残玉严丝合缝。
十道黑影踏着剑冢残骸逼近，剑气震开雨幕形成真空领域。苏砚清反手拔出肩头残剑，发现伤口流出的血珠正被剑柄鳞片吞噬。"看来龙君的秘密，"他将尘劫剑横在身前，雷光在齿间跳跃，"要等杀尽这些杂鱼再听？"
白螭的叹息化作识海里的滔天巨浪。当第一道青鸾剑芒刺破雨幕时，残剑上的龙鳞突然倒竖，三千年前的龙族战歌在两人神魂间轰然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