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药王谷浸在诡谲的青雾中，苏砚清指尖无意识着九劫碑残片。丹房内的九幽火忽然蹿高三尺，将姜晚灯素白衣袂映成惨碧色。他鼻翼微动——本该弥漫药香的空气里，竟渗着腐铁在梅雨里沤烂的腥气。
"龙血藤分量不对。"姜晚灯忽然开口，琉璃灯芯在她锁骨处明灭如萤。她指尖悬在沸腾的药液上方三寸，穹顶凝结的血雾骤然扭曲成饕餮兽面，獠牙正对着她跳动的颈动脉。
苏砚清瞳孔骤然收缩，劫瞳泛起冰裂纹般的幽蓝。三息后的画面刺入脑海：无形利齿贯穿姜晚灯左肩，琉璃灯芯在血泊中碎成齑粉。这是他觉醒劫瞳后，首次预见修士命劫。
"收火！"他厉喝出声时己迟了半步。姜晚灯咬住垂落的青丝，法诀催动下炉底青铜纹渗出黑血，十二盏长明灯应声爆裂。飞溅的灯油在空中凝成《青囊劫解》记载的噬魂符，地面青砖在他们跃开的瞬间化作沸腾的紫浆。
苏砚清剑尖挑起半截焦黑灯芯，暗金云雷纹在残焰中若隐若现。这纹样他三日前才见过——慕容昭抚剑时，衣摆正绣着这般诡谲的雷纹。
"缺了千年雪蟾衣..."姜晚灯踉跄撞向药柜，琉璃灯芯己蔓至耳后，"只能用我的血饲丹。"
"你疯了？"苏砚清扣住她手腕，却触到皮下游走的炽热灯芯。三千青丝无风自动，她回头时眸中映着跳动的炉火："九转劫丹若成，或可补全你的剑骨。"
第一滴琉璃血坠入丹炉的刹那，山谷震荡如巨龙翻身。苏砚清怀中残碑骤然发烫，尘劫剑在鞘中铮鸣欲出。穹顶青雾化作泼墨劫云，三十六道雷霆锁链垂天而落，将丹房照得惨白如骨。
"快躲开！"苏砚清挥剑斩断袭向姜晚灯的电蟒，却发现她双足己与青砖熔作琉璃质。灯芯顺着血脉爬上脖颈，在她锁骨绽放血色莲纹。丹炉盖轰然掀飞，九颗赤丹凌空旋转，表面浮现的慕容家图腾竟在吞吐劫雷。
姜晚灯忽然低笑，染血的指尖点在他眉心："原来他们要炼的不是丹..."未尽之言化作半盏琉璃灯渡入他气海，劫云中心裂开的猩红竖瞳，降下燃烧着幽冥火的锁链。
尘劫剑身崩开蛛网裂纹，悲鸣声撕开裂帛般的夜空。苏砚清瞳孔中双重卦象交错轮转，左手竟悍然攥住天道锁链。血肉碳化的焦臭中，青铜色指骨撕开皮肉——玄冥剑骨终现峥嵘。
"破！"他借锁链牵引逆冲劫云，残碑青光洞穿层层阴霾。云中三千古剑虚影结成周天星斗阵，剑鸣声震落簌簌血雨。当最后一颗赤丹被黑焰吞噬，劫云扭曲成慕容昭的冷笑面容，额间竖瞳正是药王谷上空的劫眼。
下坠时，苏砚清看见姜晚灯接住那颗烙印图腾的赤丹。她胸口的琉璃灯彻底熄灭，霜白从发梢蚕食至耳际。百里外的断崖处，谢临渊将染血蓍草抛入深渊，龟甲裂纹拼出血淋淋的谶言：双劫同天，九死无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