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清跪坐在藏锋阁的竹席上,掌心青铜鼎骤然滚烫如烙铁。饕餮纹凹槽渗出暗红血珠,顺着少年指缝滑落,将青砖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窗外惊雷炸响的刹那,整座玄天剑宗七十二峰同时震颤,后山禁地方向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嘶鸣——像有千万柄锈剑在琉璃瓦上拖行。
他攥紧腰间半块残玉,玉佩表面"劫运同归"的篆文正与怀中青铜鼎共鸣发烫。阁内千柄铁剑突然齐声铮鸣,剑尖齐齐调转向东南方,寒芒刺破窗纸,在少年脖颈划出细密血痕。
"剑冢..."苏砚清抹去颈间血珠,指尖残留的腥甜里竟混杂着龙涎香气息。地面青砖突然龟裂,裂缝中渗出靛青色雾气,凝成三爪龙纹向门外蜿蜒。
刚踏出藏锋阁,腥风裹着铁锈味扑面而来。苏砚清倒退三步撞在石狮上,抬眼望见天穹被染成诡异的青紫色。数以万计的残剑悬浮半空,剑刃相撞迸溅的火星在云层拼凑出残缺的龙形图腾,龙目处两点猩红忽明忽暗。
"苏师弟!"周淮安踉跄奔来,道袍被剑气割成褴褛布条,左臂伤口翻卷着青黑雾气,"剑冢封印破了!陆长老令所有弟子..."话音未落,一柄生锈的青铜钺破空劈来。苏砚清眼瞳中坎离卦象急转,拽着同门滚向左侧石狮,钺刃深深嵌入青石台阶,震起的尘雾里漂浮着细碎龙鳞。
周淮安突然抓住他手腕:"你的鼎!"怀中青铜鼎不知何时悬在半空,鼎口喷涌的青色雾气凝成九道锁链,另一端没入东南方的血色光柱。锁链碰撞声似龙吟,震得苏砚清脊骨发麻——玄冥剑骨在皮下凸起狰狞纹路,竟与鼎身饕餮纹严丝合缝。
冲破三道剑气屏障时,苏砚清右肩己被划出森森白骨。三千丈深谷中,百万残剑如银鱼群游,剑锋在地面犁出深逾十丈的沟壑。那些沟壑正在拼凑完整的五爪龙形,龙首处半截残碑吞吐血光——正是苏家祖祠消失的九劫碑!
掌心青铜鼎突然尖啸,裂纹中迸射的青光撕开剑雨。苏砚清踉跄扑向龙首碑,碑文与怀中残玉同时亮起:"劫起青州三千年..."
"放肆!"陆藏锋御剑而至,七道符箓化作囚龙锁缠向少年。执剑长老的目光触及青铜鼎时突然凝固,剑指颤抖如风中残烛:"不可能...三千年前的劫种明明..."
地面轰然塌陷。两截九劫碑残片凌空相撞,迸发的金光中浮现三行古篆:
劫起青州三千年,
龙血染鼎证前缘。
玄穹既破天机现——
最后半句被剑气绞碎。苏砚清闷哼跪地,玄冥剑骨刺破后背,青铜色骨刺上流转着血色铭文。百万残剑应声调转,剑尖寒芒距他咽喉仅剩三寸。
陆藏锋的十二道剑罡结成天罗地网:"果然是你这个祸胎!"老人袖中飞出玄天鉴,镜面映出少年脊骨——那分明是半截龙椎!
剑罡临身的刹那,苏砚清突然咧嘴惨笑。他反手握住凸出的剑骨,硬生生扯下带血的青铜骨刺:"老匹夫看好了!"骨刺蘸着心头血在鼎身急画,符纹竟是姜晚灯教过的《青囊劫解》逆笔。
鼎中青光暴涨,百万剑气被拧成通天龙卷。少年单膝跪地,左手探入胸腔扯出缕琉璃色火焰——那是药王谷少女以双目为代价种下的燃灯火种。火焰与剑罡相撞的刹那,整座剑冢地脉轰然塌陷。
尘烟中浮现金丝楠木棺椁,九条玄铁锁链寸寸崩断。棺中女子轻笑如环佩相击:"慕容家的看门犬,还没死绝啊?"
陆藏锋劈开烟尘时,只余深不见底的天坑。棺椁内壁刻满与苏砚清脊骨同源的铭文,断剑"尘劫"斜插中央,剑柄渗出的血珠在"劫"字凹槽汇成小洼。坑底水痕倒映出血色残月,隐约照出少年坠落的身影——后背伤口处,新生骨刺正缓慢勾勒出龙翼雏形。
千里外的墟海深处,白螭从入定中惊醒。掌心卦象显示震位崩裂,她抚摸着左额断角冷笑:"臭小子,姑奶奶的龙珠可不是白吃的..."海浪突然沸腾,无数刻着慕容家徽的青铜鼎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