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的药王谷弥漫着苦艾燃烧的焦涩气息,苏砚清蹲在丹房角落捣药,石臼里紫背天葵的汁液泛着幽绿磷光。他忽然停住石杵——药液表面倒映的烛火正在诡异地扭曲,就像三年前在青州老宅目睹灭门惨案时,那些被劫气吞噬的烛光。
"砚清!"竹帘被撞得哗啦作响,姜晚灯踉跄着跌进来,素白衣襟晕染着蛛网状血痕。她失明的双眸泛起不正常的灰翳,指尖在檀木药柜上抓出五道深痕:"噬劫蛊...在反噬..."
话音未落,屋外响起令人牙酸的虫翅震颤声。成群的噬劫蛊穿透结界,宛如泼墨般在屋檐下翻涌。它们每振动一次半透明的翅膀,药圃里的七叶灵芝便枯萎一寸,连姜晚灯发间的琉璃簪都渗出浑浊雾气,在鬓角凝结成细小的黑色露珠。
苏砚清抄起捣药杵横在胸前,却见杵头镶嵌的千年避毒珠正被蛊虫啃噬出蜂窝状的孔洞。他拽过姜晚灯的手腕,指腹触及她命门处紊乱的劫气旋涡:"地火室!白螭前辈沉睡前的龙鳞..."
"在青铜鼎第三耳暗格。"姜晚灯突然甩开他的手转身,燃灯琉璃体泛起微光,将扑来的蛊虫灼成青烟,"我能撑半炷香..."话音戛然而止,她弯腰咳出三颗赤红晶石,落地时发出玉磬般的清响——正是当年救治苏砚清时用过的赤髓丹形态。
青铜鼎在震动中轰然倾倒,苏砚清踹翻紫檀药柜挡住蛊群。当他掰开鼎耳暗格时,掌心龙鳞突然泛起青芒,纹路中流转着白螭残留的传音:"小子,这道逆鳞咒能唤我残魂三次..."
"苏兄的狼狈模样,当真令人愉悦。"蛊群幻化的血色阶梯自黑云中垂落,慕容昭踏着曼陀罗状劫气缓步而下。他猩红袍角翻涌如血海,眉心魔纹己蔓延至右颊,噬劫魔体散发的威压让地砖迸出蛛网裂痕。
姜晚灯突然捏碎腰间玉珏,九盏青灯虚影破土而出。当灯光照亮慕容昭脚下时,苏砚清劫瞳不受控制地睁开——那些疯狂啃食结界的噬劫蛊,竟在同时吞噬着宿主的魔纹!
"看来劫运宫给你的噬劫魔体,是条拴着铁链的疯狗。"苏砚清将龙鳞按在青铜鼎饕餮纹上,触感如握寒冰。地火室十八尊丹炉同时震颤,白螭残魂凝聚的虚影在鼎身浮现,龙须上还沾着三千年前的劫火余烬。
慕容昭忽然发出非人的嘶吼,周身魔纹炸裂成血丝。失控的蛊群转向噬主,却在触及心口时被某种力量震碎。姜晚灯趁机掷出琉璃簪,簪头绽放的净火在空中绘出神农尝草图,暂时逼退蛊潮。
"就是现在!"苏砚清引动体内蛰伏的劫气注入鼎中。青铜鼎表面的饕餮纹突然活了过来,张口咬住慕容昭右臂。龙族禁术逆鳞咒发动瞬间,整座药王谷的地脉灵气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慕容昭被咒文束缚的右臂浮现龙鳞纹路,不受控地掐住自己咽喉:"你竟敢...用妖龙邪术..."他左手指甲深深抠进石壁,在墙面留下五道猩红沟壑,"当真以为...劫运宫只派了我..."
地火池突然沸腾如熔岩,白螭残魂发出撕心裂肺的长吟。苏砚清掌心龙鳞开始龟裂,渗出金红色的龙血——这是残魂即将消散的征兆。慕容昭趁机化作血雾遁走,癫狂的笑声在谷中回荡:"待我炼化这缕龙魂...你的道劫...哈..."
姜晚灯突然闷哼跪地,发间琉璃簪彻底雾化。苏砚清正要搀扶,却见她失明的眼眸泛起鎏金光芒:"砚清,我体内..."话音未落,地火室所有丹炉同时炸裂,飞溅的碎片在苏砚清颈侧划出血线。
绝对的黑暗中,苏砚清听见自己心脏传来琉璃碎裂般的脆响。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三年前玄冥剑骨觉醒时,也曾有过这般命劫将至的预感。但此刻的危机感更甚当年,仿佛有双无形之手正在拨动他的命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