墟海的雾气在青铜残片上凝结成暗红色血珠，坠地时发出细密的噼啪声。苏砚清五指深深抠进岩缝，掌心的雷纹符纸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焦黑卷曲——这己是第七张失败的雷火符。他舌尖尝到腥甜的锈味，才惊觉嘴唇早己被劫气侵蚀得皲裂渗血。
"坎位阵眼偏移三寸，离宫火气却暴涨五成..."嘶哑的自语声在石窟中激起回声。三丈外的青玉药瓶突然倾倒，姜晚灯调制的紫参续命汤腐蚀着地面苔藓，腾起的毒烟中竟幻化出慕容家的鸾鸟图腾。
七日前噬劫鼠王留下的伤口再度崩裂，苏砚清扯下束发缎带缠紧小臂。当浸透血迹的冰蚕丝缎滑落第三道褶皱时，岩壁深处忽然传来锁链拖曳声——那声音像极了灭门夜黑衣人腰间的玄铁链，每声脆响都精准叩在记忆最痛处。
劫瞳中卦象骤然轮转，血色雾霭深处，十二尊青铜人俑不知何时己围成卍字阵型。它们空洞的眼眶里亮起幽蓝磷火，腐殖质的气息裹挟着三千年前的杀机扑面而来。
"巽风位被锁死了。"苏砚清反手拍出的三张雷符尚未触地便自燃成灰，沙哑的嗓音在石窟中回荡，如同困兽最后的呜咽。恍惚间姜晚灯临别时的面容浮现眼前，少女左眼缠着的纱布正渗出淡金血渍："记住，劫气最盛时，便是破绽显现处！"
青铜锁链的摩擦声越来越近，苏砚清突然露出森然笑意。他咬破舌尖将精血抹在断剑刃口，青紫雷火瞬间吞噬了剑身的斑驳锈迹。当第一具人俑挥动锈戟劈来时，他竟迎着三丈长的锋刃撞了上去。
"就是现在！"劫瞳中映出戟尖三寸处的细微裂纹。断剑携着雷火刺入裂缝的刹那，整座洞窟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时间仿佛被拉长的琥珀，他清晰看见雷火顺着青铜纹路蜿蜒爬行，在十二具人俑间织成蛛网状的铭文。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苏砚清被气浪掀飞撞上岩壁。碎裂的青铜片如暴雨倾泻，却在触及他周身半尺时诡异地悬停——那些碎片表面浮现的铭文，竟与苏家祖祠的九劫碑如出一辙。
"咳咳..."他吐出血沫正要起身，脚下突然传来玉石碎裂声。巴掌大的龙鳞深嵌在阵眼处，边缘焦黑处隐约可见慕容家徽记，雷击纹路中残存着熟悉的剑气波动。
"果然和三千年前的弑龙案有关。"苏砚清指腹着鳞片上的凹痕，头顶突然传来纸鹤振翅声。姜晚灯的传音穿过烟尘，少女虚弱的声音裹着药香飘落："砚清，谢先生要我提醒...阵中有..."
"阵"字尚未落地，悬浮的青铜碎片突然齐齐调转方向。那些铭文正在空中重组，赫然是放大了百倍的雷火符箓！苏砚清瞳孔骤缩，怀中青铜鼎传来的灼热几乎要烫穿衣襟。
"晚了。"阴恻恻的叹息贴着耳畔响起。谢临渊残缺的左手从虚空中探出，指尖夹着的泛黄符纸正与重组中的雷符共鸣："小友可知，真正的上古残阵需要活祭才能..."
龙鳞突然剧烈震颤，青铜鼎中传出清越龙吟。十二块碎片应声没入地底，爆发的青光将谢临渊逼退三步。烟尘散尽时，地面浮现出完整的先天八卦图，乾位处赫然嵌着半枚天劫令。
"好个以阵养阵！"谢临渊抚掌大笑，袖中《劫运策》无风自动。他原本斑白的鬓角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黑："小友这份大礼，足够换三片天劫令残图了。"
苏砚清擦去嘴角血迹，断剑骤然抵住术士咽喉。雷火在剑刃上流转，映得谢临渊眼角的皱纹如同沟壑："我要知道慕容昭和九劫碑的关系。"
石窟陷入死寂，只有《劫运策》的书页仍在哗哗翻动。谢临渊垂眼望着近在咫尺的剑锋，忽然露出毒蛇般的笑容："不妨猜猜，当年是谁把劫种封入青州苏家？"
话音未落，地面残留的龙鳞突然迸发强光。苏砚清只觉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己站在苏家祖祠的废墟前。残破的九劫碑上，父亲临终前塞给他的玉佩，正死死嵌在碑文"慕容"二字的中央。更令他浑身血液凝固的是——那玉佩的缺口处，分明残留着谢临渊特有的劫气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