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清握剑的指节己见森森白骨，业火红莲在他足下绽开第七重赤色花瓣。青铜药鼎突然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蛛网状裂痕在鼎壁蔓延，姜晚灯压抑的闷哼穿透鼎炉，混着腥甜血气渗入他耳膜。
"这具药鼎可经不起美人焚香。"慕容昭的虚影绕着鼎身游走，魔气凝成的手指划过裂纹处，带起铁器腐蚀的刺啦声。他忽然俯身贴近鼎耳，声音裹着冰渣般的恶意："若现在破鼎，或许还能用燃灯琉璃体给她收殓全尸。"
焦糊味骤然压过药香，苏砚清瞳孔中的劫纹疯狂旋转。透过劫瞳，他看见姜晚灯后背紧贴着滚烫的青铜内壁，素白纱衣被灼出星火焦痕，燃灯琉璃体的金芒在皮肤下游走如丝，硬生生维持着鼎内岌岌可危的温度平衡。
"臭小子！"白螭的龙尾在识海掀起惊涛，青玉般的鳞片剥落数片，"红莲未开九瓣就破关，当心业火反噬！"
瓷器碎裂声突然炸响。谢临渊沙哑的嗓音穿透烈焰："苏道友，《劫运策》推演还剩半刻钟。"龟甲灼烧的噼啪声中，他的声线陡然下沉："但姜姑娘的命灯...己现三衰之相。"
血腥味在苏砚清口中漫开，他咬破舌尖的瞬间，左手掐出离火诀稳住鼎内灵压，右手将九劫剑匣重重拍在身前。七柄古剑悬空成北斗阵势，剑柄镶嵌的星髓石映得他面容明灭不定，最末两格空置的剑槽渗出暗红血丝。
"要赌个生死局么？"慕容昭的魔气忽而凝成玄穹剑尊面容，三千年前的青衣剑修与他眉眼七分相似。冰霜顺着鼎耳爬向苏砚清颈侧，魔音如附骨之疽："就像你父亲当年，用挚爱血肉祭炼第八柄劫剑——"
铮！含光剑擦着魔影钉入鼎壁，剑鸣激起环形气浪。业火顺着剑痕窜上苏砚清右臂，将皮肤灼出龟甲状焦痕，他却恍若未觉。姜晚灯带笑的气音忽然清晰："呆子...看鼎腹..."
苏砚清劫瞳暴涨，被烟垢遮蔽的鼎腹铭文在高温中显形。凤凰血混合朱砂写就的《火宅赋》字迹游走如龙："焚我残躯补天裂，炼尔神魂铸道基。"最后"基"字笔锋突然转折，竟是首藏尾情诗。
"就是现在！"白螭的龙角刺破识海结界，青鳞大块剥落，"引业火入督脉，逼噬劫蛊聚于少商穴！"
鼎外传来龟甲爆裂声。慕容昭的魔爪骤然凝实，漆黑指甲距苏砚清心口仅剩三寸："你真当自己是苏家血脉？"魔音裹着三千年前的记忆残片刺入灵台——玄穹剑尊剖开胸膛，将跳动的心脏封入劫碑，碑文"苏"字最后一竖渗着金血。
"呃啊！"苏砚清整条右臂贯入红莲芯，业火顺经脉倒卷而上。噬劫蛊的尖啸声中，他看见自己襁褓时被封印在劫碑内的画面，碑文在他啼哭声中渐次点亮。
七剑齐鸣震落鼎内千年积灰。白螭的龙吟己带破音："快观魂魄本源！"
劫瞳视界里，苏砚清的魂魄缠绕着九道玄铁锁链，锁头竟是九柄微型劫剑。慕容昭的魔爪触及心口刹那，玄冥剑骨爆出青灰色雷光，将魔影炸成纷飞黑羽。
"原来我才是..."苏砚清在业火中仰天长笑，震得鼎内铭文簌簌剥落，"第九重天劫！"
药鼎轰然炸裂！姜晚灯如折翼白鹤坠落，被裹着业火的臂弯凌空接住。她胸前的燃灯琉璃裂如蛛网，却仍勉力抬手拭去他眉间血渍："怎么...比药渣还烫..."
慕容昭的残影在十丈外重组，手中赫然握着本该在剑匣的第八柄古剑。霜纹剑身映出苏砚清额间新生红莲印，也照见谢临渊袖中暗扣的六爻命盘。
"好个玄穹再临。"心魔抚掌轻笑，足下冰火交织成太极阵图。他突然反手将古剑刺入自己灵台，魔血顺着剑槽灌入星髓石："仔细看看你的劫瞳吧，小劫种。"
苏砚清右眼骤然剧痛，银灰色血泪滑落下颌。在姜晚灯渐散的瞳孔倒影里，他看见自己左眼赤红如熔岩，右眼霜白似永冻寒川。
白螭的哀鸣戛然而止。漫天青铜碎片忽悬空凝成紫微星图，方圆百里陷入死寂。谢临渊手中蓍草无火自燃，灰烬在空中拼出卦辞：荧惑守心。
"这是..."苏砚清刚要开口，怀中的姜晚灯突然化作万千光点。燃灯琉璃的碎片逆飞冲天，在星图中央聚成盏九瓣莲灯，灯芯跃动着熟悉的金芒。
慕容昭的魔躯正在星光照耀下寸寸崩解，笑声却愈发猖狂："你以为挣脱的是天命？不过是从棋局跳进更大的..."余音被突然降下的星瀑吞没。
苏砚清跪坐在青铜碎片间，手中紧握着半片染血的纱衣。白螭的龙魂蜷缩在识海深处，青鳞尽数化作灰白。他额间红莲印突然刺痛，劫瞳不受控制地望向北方天际——那里有九座劫碑虚影正破云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