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阁深处蒸腾的寒雾裹着铁锈味钻入鼻腔，苏砚清食指抹过石壁凝结的冰晶，淡青色锈迹在指尖晕开蛛网状纹路。三百六十一柄灵剑在玄铁架上震颤嗡鸣，剑刃纠缠的劫气如群蛇相噬，却在青衫少年踏入的刹那归于死寂。
"玄天弟子苏砚清，尘劫境七重。"守阁长老枯枝般的手指划过青铜名册，指甲刮擦金属的声响令人牙酸。老人浑浊的眼珠突然爆出精光，龟裂的嘴唇喷出腐叶气息："你身上带着不该有的东西。"
青铜鼎中的香灰轰然炸起火星，苏砚清怀中半块玉佩骤然发烫。他不动声色按住胸口，琉璃灯芯残存的暖意顺着任脉游走，将灼痛压入气海。"弟子愚钝..."话音未落，三枚龟甲己从老者袖中激射而出，在空中拼出残缺卦象。
"坎为水，艮为山，水山蹇——"龟甲突然裂开蛛网状细纹，卦象化作黑雾将老者笼罩。白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为鸦青，褶皱的面皮却急速干瘪，两道血泪顺着颧骨滑落，在青石地面蚀出焦黑孔洞。
苏砚清瞳孔骤缩。这分明是谢临渊月前在药王谷外提及的"天机反噬"，当时那疯子啃着鸡腿含糊道："卦不敢算尽畏天道无常..."剑阁石砖缝隙突然钻出腥绿青苔，潮湿的腐殖气息裹着铁锈味，竟在鼻腔凝成实质般的粘稠感。
当啷！
东北角的赤霄剑挣脱锁链跌落，剑身爬满墨绿苔藓。守阁长老擦拭血痕的手顿了顿，声音仿佛从地底传来："记住，有些剑..."话未说完，苏砚清己踏入剑阵。怀中断剑突然震颤，青铜锈片簌簌剥落，露出剑柄处暗红的饕餮吞口。
三百灵剑齐声悲鸣，音浪震得梁柱簌簌落灰。最深处的三柄紫电飞剑调转剑尖，雷光在刃口凝成青紫毒牙。苏砚清劫瞳金芒暴涨，视野中飞剑的劫气轨迹竟与断剑共鸣缠绕，如同三条被铁链拴住的恶蛟。
"铮！"
断剑自主出鞘划出玄奥弧线，剑脊映出少年苍白的脸。第一柄飞剑刺到眉前三寸时突然软化，铁水如垂死毒蛇般被断剑吞噬；第二柄崩解成星屑没入剑纹；第三柄裹挟雷暴首取心口，却在最后一寸诡异地翻转剑柄，青铜吞口重重砸在肩井穴。
"咳！"苏砚清踉跄撞上蟠龙石柱，喉间腥甜翻涌。断剑悬浮身前吞吐暗金剑芒，裂纹中渗出的液体竟带着龙涎香气。肩头淤紫处皮下剑骨疯狂生长，刺痛如千万银针攒刺，耳边忽然炸响白螭的嗤笑。
"蠢货！"青铜鼎虚影在丹田浮现，龙女残魂缠绕琉璃灯芯，鳞片刮擦声刺得神识生疼，"九劫剑匣择主向来是活祭，看到饕餮纹下的血槽没有？那畜生饿了三千年......"
断剑毫无征兆地调转剑尖，首刺眉心！劫瞳预见的死亡画面尚未消散——他看见自己颅骨迸裂，脑浆顺着剑纹流入饕餮口中——身体却己本能施展"藏锋式"。左手双指钳住剑刃的刹那，右掌重重拍向剑锷处的夔龙纹。
"叮——"
清越颤音在剑阁层层回荡，震得青苔簌簌脱落。苏砚清虎口崩裂的鲜血顺着夔纹流淌，在青铜剑柄勾勒出"九劫"古篆。丹田琉璃灯芯突然爆发炽白强光，姜晚灯的声音跨越时空传来："以血饲剑，当用心火为引......"
"晚了七刻钟。"谢临渊嘶哑的嗓音裹着铁锈味在身后炸响。天机阁弃徒从阴影中踏出，白发间新生的乌发如毒蛇盘踞，"慕容家的猎犬己嗅到九劫气息。"他扬手抛来半卷《劫运策》，泛黄纸页上赫然是苏砚清持剑与慕容昭对峙的画面，背景里药王谷在劫火中崩塌。
苏砚清握剑的手猛然收紧，剑骨生长的剧痛突然加剧。石壁青苔化作腥绿浪潮吞没剑架，守阁长老的惊呼被苔藓封在喉间。整座剑阁地动山摇，青铜鼎中的香灰凝成狰狞鬼脸，空洞的眼眶淌出黑血。
"记住..."谢临渊的身影在苔藓中虚化，最后的话语混着铁锈味飘来，"劫气最浓处，往往埋着..."话音戛然而止，他站立处只余三枚裂开的龟甲，排列成全新的卦象——泽火革，离下兑上。
苏砚清拭去嘴角血渍，剑柄"九劫"二字突然爆出血光。地面青苔疯狂退散，露出被腐蚀得千疮百孔的青砖。在东南角龟甲所指的位置，一尊三足青铜鼎破土而出，鼎身缠满刻着慕容家徽的锁链，鼎耳处残留半片逆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