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灯失明的双眸在药鼎幽光中泛起涟漪,指尖突然停在青铜鼎耳下方三寸处——那里本该是《神农尝草图》的浮雕,此刻却变成了一道深约半指的崭新刻痕。她染着丹蔻的指甲在凹痕边缘轻刮,声音陡然发紧:"阿砚,药阁东南第三层暗格的《百草经》,有人用赝品调了包!"
苏砚清手中玉杵"当啷"坠在青玉案上,震得案头烛火骤暗。他劫瞳中流转的紫气更盛几分,那些在丹药血纹中游走的黑丝突然扭曲成蝌蚪状符文。"封山大阵未破,能接触到..."话音未落,谷外骤然响起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啸,像是千百只夜枭同时被掐住脖颈。
姜晚灯琉璃色的经络突然在颈侧暴起,她踉跄扶住鼎身,指尖按着自己剧烈起伏的胸口:"那些服过净劫丹的人...他们的心跳...在倒流!"丹房外传来瓷器碎裂声,几个药童惊恐的呼喊被某种粘稠的吞咽声截断。
"闭息!"苏砚清甩出剑匣格住破窗而入的绿影,那东西撞在玄铁剑匣上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定睛看去,竟是个七岁女童,她西肢反折成蜘蛛状攀在梁上,裂成六瓣的瞳孔滴着黄水:"药...给我药..."声音忽而化作老妪的嘶哑哭嚎。
白螭的龙魂在剑匣中震荡,青铜鼎身浮现出细密龙鳞纹:"有人在丹药里掺了龙血草!那玩意对噬劫蛊来说..."她话到一半突然噤声,苏砚清己挥剑斩断女童背后暴涨的骨刺,剑脊拍击的闷响中夹杂着幼兽般的呜咽。
"就像在饿殍堆里倒了一车烈酒。"苏砚清将抽搐的女童封入禁锢阵,注意到所有变异者都朝着主峰方向蠕动,月光下可见他们脊背上浮凸的银色丝线。"慕容昭!"他咬破舌尖喷在离火剑身,剑鸣声震得屋檐积雪簌簌而落。
药王谷的百草园此刻宛若阿鼻地狱。那些浸泡过药渣的土壤翻涌如沸水,绞杀藤的枝条上布满流脓的眼球状瘤节。苏砚清劈开拦路的血藤时,一株千年人参精突然口吐人言:"苏兄可知,这些蛊虫啃噬的可是尸劫余毒?"慕容昭的笑声从参体内部传出,震得周遭灵芝纷纷炸成粉末。
姜晚灯踉跄追来时,琉璃体己透明得能看见心脉中纠缠的银丝。她突然将掌心按在暴走的参精主干,周身爆发的白光让百草瞬间枯黄:"溯!"所有变异者体内浮出蛛网般的银线,最终汇聚成慕容昭腰间玉佩上的饕餮纹。
"千机引..."苏砚清劫瞳流下的血泪在空中凝成冰晶,"你竟将劫运宫的镇宫之宝炼入晚灯心脉!"离火剑的烈焰烧不化那些连接天地的银丝,反而让姜晚灯咳出琉璃碎片。
慕容昭的真身从绞杀藤阴影中踏出,指尖银丝与姜晚灯的心跳共鸣:"每次她用琉璃体替你引走劫气,千机引就深种一分——整整九次啊苏兄!"他忽然扯动银丝,姜晚灯顿时蜷缩如虾,却仍强撑着露出笑意:"原来那九次心悸...不是心动啊..."
苏砚清突然收剑入匣的动作让慕容昭瞳孔骤缩。业火红莲顺着银丝逆流而上时,苏砚清发梢燃起的青烟中浮现三千怨魂:"你以为我为何压制境界?"他徒手攥住银丝,皮肉焦糊味混着龙血草的异香弥漫开来,"这具肉身...本就是尸劫的容器!"
地底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被镇压在药王谷下的尸劫怨气冲天而起。慕容昭的银丝在怨气冲击下寸寸崩裂,他呕着血沫狂笑:"你竟敢释放连陆藏锋都...咳咳...都忌惮的..."
"看好了!"苏砚清捏碎胸口的剑骨,飞溅的骨片在空中组成河图洛书阵纹,"这才是《逆劫经》——天地为炉,苍生作薪!"怨气洪流被阵法牵引着灌入姜晚灯即将碎裂的琉璃体,她的身形在强光中逐渐凝固成雕像。
白螭的龙魂卷住琉璃雕像,龙吟震得方圆百里山崩雪涌:"姓苏的!你若敢魂飞魄散,本宫就血洗三十三重天!"她金黄的竖瞳流下血泪,龙鳞在怨气冲刷下片片剥落。
晨曦刺破业火时,苏砚清跪坐在龟裂的焦土上,怀中琉璃雕像的嘴角仍噙着那抹温柔。慕容昭的玉佩裂成两半,露出其中背生星纹的金蚕蛊。当苏砚清碾碎蛊虫时,他的影子突然扭曲着爬向琉璃雕像,在地面拖出血书般的八个篆字:天机乱,劫运生。
"谢临渊..."苏砚清染上猩红的瞳孔映出远方剑光,那是陆藏锋的示警剑鸣,"原来你所谓的改命,是要重演九重天劫。"他抚过姜晚灯冰冷的琉璃面颊,指尖忽然触到一丝震颤——雕像心口处,隐约透出星火般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