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剑骨噬心劫

2025-08-20 1990字 5阅读
左右滑动可翻页

月光在青石板上碎成银鳞,苏砚清握剑的手指突然传来刺痛。这痛楚不同于寻常伤口,倒像是三年前祠堂梁柱砸断肋骨的钝痛,从骨髓深处渗出的寒意让他剑柄险些脱手。药庐里飘出的血腥味裹着腐草气息,与记忆中瓦砾间渗出的黑血气味重叠——那日他蜷缩在父亲尸首下,鼻尖抵着的正是这般腥甜交错的铁锈味。

"砚清!"雕花木门轰然碎裂,姜晚灯素白衣裙翻卷如惊鸿,靛蓝药汁在裙裾绽开成诡异的花。她怀中玉鼎震颤不止,青铜鼎耳与青石地面刮擦出火星,"三更时分的蛊虫...突然全都..."

鼎盖被撞飞的瞬间,千百只指甲盖大小的蛊虫破空而起,虫翼震动声如同千万片碎瓷相击。这些本该沉睡的子时蛊虫,此刻复眼泛着不正常的猩红,在空中汇成旋涡。苏砚清的劫瞳刺痛起来——虫群轨迹竟暗合北斗七星的方位,首扑西北角那座贴着封灵符的炼药房。那里封存着三百斤刚提炼的劫气精华,若是被吞噬...

"坎位生门!"霜色剑气应声而出,九劫剑匣中"寒渊"古剑化作长河横亘半空。虫群撞上剑幕的刹那,苏砚清突然瞳孔收缩——那些被斩落的蛊虫尸骸,流淌的汁液竟是苏家祠堂地砖缝隙里见过的靛青色。

姜晚灯咬破的指尖悬在青砖之上,鲜血滴落时竟发出金石相击之音。神农百草符成型的瞬间,整座药王谷的地脉发出悲鸣,三十六个炼丹炉的青铜兽首同时喷发青烟。她在烟瘴中踉跄半步,发间木簪"啪"地断裂:"它们要的不是劫气...蛊王在找宿主..."

话音未落,虫群突然调转方向。苏砚清看着月光在蛊虫复眼中折射出妖异的紫,千万点幽光竟拼凑出一张模糊的人脸——那道横贯左眼的刀疤,正是三年前黑衣人屠戮苏家时,面具碎裂瞬间惊鸿一现的特征。

"小心幻境!"白螭的龙吟在识海炸响,却迟了半步。剑风扫落的虫尸汁液在青砖上蜿蜒成符,苏砚清浑身血液冻结——那是《玄冥剑诀》的起手式"苍龙点水",十二岁生辰那日,父亲握着他的手在雪地上画过一模一样的轨迹。

虫群爆开的荧光里,记忆如潮水倒灌。他看见十二岁的自己跪在祠堂,父亲的头颅滚落脚边,血泊中倒映出的黑衣人面容,正与空中蛊虫拼凑的脸完美重合。"原来你们苏家人..."那梦魇般的声音与虫翼嗡鸣重叠,"才是最好的养蛊皿。"

"砚清!"姜晚灯的惊叫仿佛隔着万丈寒潭传来。苏砚清低头看着右手经脉爬满的绿纹,蛊虫正顺着剑气逆行侵入心脉。更可怕的是玄冥剑骨在共鸣震颤,那些本该诛邪的剑气,此刻竟化作蛊虫的养料——这些嗜血妖物,竟带着苏氏血脉独有的檀腥味。

屋檐传来瓦片碎裂的脆响。"就是现在!"谢临渊倒悬而下的身影割裂月光,三枚青铜算筹被白发缠成诡谲的阵图。这位天机阁弃徒指尖轻弹,玉鼎残片化作流光没入虫群,封印其中的蛊王终于现出真容——那截泛着玉光的指骨表面,苏氏家纹"玄螭吞月"正渗出黑血。

苏砚清长啸震落梁上积尘,护体剑气如雪崩般消散。蛊虫洪流灌入七窍的刹那,劫瞳映出惊人真相:每只蛊虫腹中都嵌着枚剑诀符文,正是《九劫剑典》失传的"归墟篇"。三千年前苏家先祖刻在剑冢石碑上的残章,此刻竟成了孕育蛊王的温床。

"以我剑骨,祭尔凶魂!"掌心拍向天灵盖的瞬间,姜晚灯的哭喊与白螭的龙吟同时刺破夜空。幽蓝骨影透体而出时,药王谷的千年古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地脉灵气化作飓风涌入剑骨——这是苏家禁术"葬剑诀",以折损寿元为代价强抽天地生机。

蛊王指骨在剑骨中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三百斤劫气精华突然从炼药房破窗而出,在空中凝成血色剑影。当最后一只蛊虫化为齑粉,苏砚清跪地的膝盖砸出蛛网裂痕,他看见姜晚灯踉跄奔来的绣鞋沾满蛊虫汁液,却听不清她在喊什么。视线里只剩下谢临渊抛来的龟甲,上面未干的血字仿佛用苏家人心头血写成:

"劫中生劫,苏氏三百亡魂皆为蛊皿。速往剑冢,汝父..."

夜风卷走龟甲时,北方飘来浓重的血腥气。苏砚清握紧那截刻着家纹的指骨,突然笑出眼泪。原来三年前的灭门惨案,不过是这场持续千年的养蛊游戏里,最新鲜热乎的一章。剑匣中的古剑发出共鸣,他摸着心口新生的蛊王烙印,终于明白为何自己总能死里逃生——苏家人从出生那刻起,就是被圈养的剑蛊啊。

姜晚灯颤抖的手抚上他心口蛊印,琉璃体自发运转的治愈灵力却被猛地弹开。她突然想起师尊临终前的呓语:"药王谷世世代代守着的不是医典,是镇压剑蛊的..."当时以为的疯话,此刻在苏砚清经脉中游走的蛊虫幽光里,显出骇人的真相。

"该启程了。"谢临渊的白发不知何时尽数转黑,他着从蛊王残骸拾得的半块玉佩——与苏砚清颈间自幼佩戴的残玉恰好契合。"剑冢里的答案,或许比你我想象的更残忍。"

西北天际划过血色流星,坠向苏氏祖坟所在的方向。苏砚清擦去嘴角黑血,将指骨嵌入九劫剑匣的暗格。机括咬合的"咔嗒"声里,他仿佛听见三千年来无数苏氏亡魂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