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炉内青紫色的药渣突然爆燃,将苏砚清的面孔映得如同九幽厉鬼。他握着的《百草纪要》簌簌震颤,泛黄纸页抖落的霉斑正落在"噬劫蛊"词条上,那些描述蛊虫嗜血的文字突然渗出暗红水渍。
"当啷!"
药杵坠地的脆响撕破死寂。姜晚灯旋身时,琉璃药鼎在她背后发出金铁交鸣之声,鼎身雕刻的忍冬花纹竟渗出猩红血珠,顺着饕餮纹的兽口滴落成串。苏砚清瞳孔金芒暴涨,劫瞳映出地砖缝隙里钻出的血色丝线,那些细如发丝的活物正沿着鼎足攀爬。
"地脉倒灌!"姜晚灯扯下腰间鹤纹玉牌拍在丹炉上,青丝被骤然腾起的热浪卷成翻涌的墨云,"封住巽位地窍!"
苏砚清并指划出半弧,玄铁剑匣撞开三丈外的百子柜,锈迹斑驳的剑锋刺入青砖的刹那,整座丹房突然发出令人牙酸的倾轧声。数百药屉如暴雨倾泻,摔碎的羊脂玉瓶中腾起五彩烟瘴,其中隐约可见细小蛊虫振翅。
"闭七窍!"姜晚灯甩出素纱披帛缠住横梁,另一端卷住苏砚清腰身时,丝帛上绣着的安神草药突然焦黑蜷曲。两人悬在倾斜的房梁下,看着下方地砖如龙鳞倒卷,露出丈许宽的幽深地穴。硫磺腥臭混着腐肉气息扑面而来,锁链拖拽声里夹杂着模糊呜咽。
苏砚清剑尖挑起盏琉璃宫灯掷入洞穴。冷光划过的刹那,照见石壁上层层叠叠的血手印,最新鲜的指痕还挂着淡黄脓液,在光影中拉出蛛丝般的黏液。"药王谷地脉藏着这等腌臜?"他反手扣住姜晚灯腕脉,触到紊乱如麻的脉搏。
女医师挣开他的手,燃灯琉璃体泛起月白光晕:"地火室由三位长老轮值..."声音戛然而止。琉璃灯照亮洞底半片杏纹衣角,药王谷亲传弟子服制的云纹滚边上,还沾着未干涸的紫黑血渍。
苏砚清突然按住剧痛的眉心,劫瞳映出剑匣上蜿蜒的血线——那些猩红纹路在玄铁表面组成残缺的"祭"字。"活人血祭。"他剑锋挑起块暗红丹砂,碎末里混着半片带螺纹的指甲,"用修士精元喂养蛊虫。"
"放肆!"姜晚灯厉喝,琉璃光却骤然黯淡,"药王谷立派三千载..."嘶哑的哀嚎打断了她的话。地穴深处铁链声陡然急促,指甲抓挠声混着皮肉撕裂的闷响,震得洞顶簌簌落灰。
苏砚清挥剑斩断垂落的铁索,坠地的锁头溅起暗绿磷火。跃动的鬼火中,石壁上焦黑的咒文如同活物般扭动,将"坎水为炉,离火为薪"的古训改写成"以人元为鼎,夺天地造化"。
姜晚灯指尖抚过咒文,金针突然刺破中指:"这是《神农百草经》的..."血珠滚过石壁的瞬间,焦痕竟如蜈蚣般重组出狰狞新文。她踉跄后退,袖中抖落的羊皮卷上,本该记载药理的段落己被血渍覆盖,扭曲字迹如同百足虫啃食过的痕迹。
剑匣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嗡鸣,九道劫气绞碎扑面而来的黑雾。苏砚清盯着雾中浮现的三尊青铜鼎,饕餮纹的兽目正渗出脓血:"看来贵派的丹经,教的是如何把活人炼成丹药?"
"你!"姜晚灯琉璃体明灭不定,腰间玉牌突然与鼎盖共振出刺耳鸣响。当她看清鼎底"守炉人专用"的铭文时,突然咳出带金丝的血沫:"这是上个月失踪的..."
三尊丹炉同时炸裂的巨响吞没了后半句话。腥风血雨中,苏砚清揽着姜晚灯急退七步,玄冥剑骨迸发的幽蓝寒光在血雾中撕开缺口。飞溅的碎骨里,半块刻着"姜"字的玉珏格外刺目——那是药王谷大长老从不离身的本命法器。
"当心!"苏砚清旋身将姜晚灯护在身后,剑气与血雾相撞迸出万千火星。在劫瞳捕捉到的刹那画面里,碎玉上"甲子年七月初七"的日期下方,赫然列着"姜晚灯"三字。
姜晚灯突然发出困兽般的嘶吼,燃灯琉璃体爆出炽白光焰。无数金色脉络在她皮肤下游走,将壁上血字映得宛如烙铁:"这是我父亲的笔迹..."素来清冷的声音里带着破碎的颤音,"七月初七...正是我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