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将苍穹撕出蛛网状裂痕,十二道幽绿妖火顺着地脉裂隙奔涌,十万囚徒的哀嚎声竟在虚空中熔炼成青铜鼎纹。苏砚清握剑的虎口渗出紫黑血珠,劫瞳穿透地层,窥见九百九十九具修士尸骸——那些森白的脊椎骨被铸成二十八宿星图,每根骨节都刻满扭曲的妖文。
"这绝非寻常血祭!"白螭化形的银发少女捏碎传讯玉简,龙角迸发的青光映亮星图第三垣。本该空置的紫微垣方位,赫然悬浮着太虚门镇派至宝"浑天仪",青铜底座还淌着现任掌门的脑髓。
地面轰然震颤,谢临渊拽着两人暴退三丈。束发绸带被妖风撕碎,半黑半白的发丝在血色中狂舞:"慕容昭的算计比噬劫魔体更毒——看祭坛中央!"
血雾翻涌间,青铜鼎虚影自地脉升腾。鼎耳镶嵌的药王谷至宝"神农血玉"正吞吐灵光,将星图吞噬的魂魄炼成金色丝线。苏砚清背后剑匣剧烈震颤,九道剑影结成诛邪剑轮:"他们要重开飞升通道...用三千年前的天道禁术!"
东南方传来脊椎断裂的脆响。十八名太虚门长老踏着同门尸骸走出迷雾,眼眶跃动的妖火竟与地脉妖火同源。为首者机械地抬起右臂,掌心托着的浑天仪己染成墨色——那本该镇压在门派禁地的圣物,此刻正将星宿之力注入祭坛。
白螭突然扣住苏砚清手腕,龙族秘法在两人掌心烙下青纹:"这些人的识海...是天道的残破法则!"她声音发颤,"慕容昭把劫气炼成了傀儡丝!"
剑鸣破空,苏砚清斩出的剑气却被紫黑劫雷凌空捏碎。慕容昭自虚空中踏出,黑袍上的饕餮纹与青铜鼎共鸣:"苏道友总是这般天真。"他展开的折扇上,血祭阵竟演化出三十六重天罡变化,"你以为妖族图谋的是人族性命?我们要的是天地重归混沌!"
谢临渊突然咳出带金纹的黑血,《劫运策》自动翻至末页:"子时三刻,浑天仪指向的方位..."话音未落,整座祭坛拔地而起。十万囚徒的鲜血逆流成河,在虚空绘出覆盖百里的青铜鼎轮廓。
苏砚清剑指抹过眉心,劫瞳首次窥见血丝中缠绕的金色符文——那些本该维护秩序的天道锁链,此刻正在吞噬生灵精魄!"血祭阵要夺的不是性命,"他旋身劈碎袭来的妖火,"而是天道最后的权柄!"
"现在明白太迟了!"慕容昭撕开衣襟,心脏处跳动的青铜鼎虚影与祭坛共鸣,"三千年无人飞升的真相,就是这方天地本是囚笼!"魔纹在他脖颈蔓延,笑声癫狂如夜枭,"唯有打碎天道桎梏..."
白螭的龙吟震碎三丈妖雾。百丈龙身盘踞祭坛之上,逆鳞处的青光与血祭阵共振:"苏砚清!刺我逆鳞!"龙尾扫飞三名控的长老,金瞳淌出血泪,"血祭阵在吞噬我的记忆...三千年前的九重天劫,是天道为自保发动的清洗!"
谢临渊甩出三十六道紫金符箓,在龙首前结成屏障:"逆鳞乃龙族命门,稍有不慎..."符阵被血色锁链击穿的刹那,白螭的传音在苏砚清识海炸响:"我的逆鳞藏着烛龙逆时术!"
苏砚清握剑的手首次颤抖。九劫剑匣感应到主人心绪,发出悲怆剑鸣。他能看见白螭的命劫轨迹如绷紧的弓弦——这一剑刺出,无论成败,都是永诀。
慕容昭的狂笑戛然而止。他怔望着祭坛中央凝实的青铜鼎,魔纹突然失控般爬满脸颊:"鼎耳的血玉...药王谷...姜晚灯!"
血雾中浮现的素衣女子让苏砚清心脏骤停。姜晚灯双目缠着渗血纱布,却稳稳捧着药王谷圣物"神农鼎",赤足踏过遍地骸骨。她每走一步,脚下便绽开血色莲纹,将祭坛阵眼染成朱砂色。
"她被劫气蚀心了!"谢临渊的罗盘龟裂成蛛网状,却仍掐诀推演,"神农鼎成了阵眼核心!"
白螭突然俯冲而下,龙爪抓起苏砚清甩向阵眼:"用劫瞳看透虚妄!"巨龙撞上祭坛屏障的瞬间,三千金色锁链破土而出,将龙身钉在半空。逆鳞处的青光暴涨,映出姜晚灯识海真相——她的双目竟是自己剜去的!
"...砚清...走..."女子染血的纱布下渗出泪痕,气音湮没在锁链轰鸣中。谢临渊突然焚烧本命精血,《劫运策》在烈焰中展开三千大道:"看好了!这才是天机阁最后的传承!"
古籍映出的画面让苏砚清目眦欲裂——药王谷禁地内,姜晚灯将双目炼成两枚琉璃药引,纱布下的空洞眼眶正流转着破阵灵光!原来她早预见今日死局,以"燃灯琉璃体"为代价换取刹那天机。
"原来你..."苏砚清突然大笑,血沫从齿缝溢出。九劫剑匣轰然炸裂,九柄古剑化作流光刺入他周身要穴,"诸位,且看这逆天一剑!"
剑光撕裂夜幕,青铜鼎发出震碎耳膜的哀鸣。鼎身饕餮纹寸寸崩裂,慕容昭跪倒在地,魔纹反噬的剧痛令他蜷缩成团:"噬劫魔体...怎会被天道反噬..."
血雾散尽时,苏砚清接住坠落的姜晚灯。女子冰凉的手指抚过他染血的眼角,气若游丝:"劫瞳...比星辰..."未尽之言化作血色泡沫,消散在夜风中。
白螭的龙身砸出十丈深坑,逆鳞处插着半截断剑。谢临渊的白发尽数转黑,焦黑的罗盘残片从指缝滑落。祭坛废墟中央,青铜鼎残骸突然迸发青光,鼎耳处的神农血玉化作流星遁入虚空。
"这才是真正的飞升通道?"慕容昭吐着内脏碎片狂笑,"原来我等皆是鼎中蛊虫!"
苏砚清仰望着青光消逝处,劫瞳映出星空之外的恐怖真相——无数青铜鼎悬浮在虚无中,每个鼎内都囚禁着一方世界。而他们所在的天地,不过是外层鼎身上一道细小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