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臭的血雾在青石板上凝结成珠，苏砚清指尖擦过巷角斑驳的符纹，青铜剑匣在背后发出蜂鸣。远处飘来裹着焦糊味的叫卖声："上好的渡劫丹，能扛三道紫霄雷……"
"西北角的暗桩换了三波人。"白螭盘在他腕间的鳞片骤然收紧，龙尾不耐烦地拍打青砖，"那些卖灵草的全是劫运宫的傀儡，左边第三个摊子的铜秤，刻度用的是魔纹。"
苏砚清瞳孔中金纹流转，果然看见秤杆上浮动的血咒。正要后退，巷口蒸糕摊的铜锅突然炸裂，滚烫的糖浆在空中凝成十三道血色锁链。屋檐倒坠的黑影带着腥风，每条锁链末端都拴着个双目赤红的修士——他们的命宫燃着幽蓝火焰，寿元正在疯狂流逝。
"噬魂劫奴！"白螭化作白光腾空，龙尾扫断两根锁链，"别用剑气！他们的血……"
迟了。青冥剑划出的弧光己切开最近那人的咽喉，喷涌的黑血竟在半空结成卍字符咒。整个劫市的地砖同时浮起，露出底下森森白骨构筑的阵图，那些白骨的手腕处全系着褪色的玄天剑宗剑穗。
"苏道友可知，这座黑市本就是为你造的囚笼？"慕容昭的声音从西面八方涌来，他踏着劫气凝成的黑龙在月下现身，噬劫刃上的魔纹与白骨阵图产生共鸣，"看看这些剑骨——都是你玄天剑宗历代执剑长老的遗骸。"
剑匣剧震，七柄古剑应声出鞘结成剑轮。血色月光透过剑阵缝隙，在地面投下扭曲的星图。苏砚清突然发现那些摆摊的修士都在融化，皮囊像蜡油般脱落，露出体内蠕动的劫气触须——每条触须顶端都嵌着颗跳动的心脏。
"是画皮妖！"白螭喷出冰焰冻结右侧巷道，琉璃龙鳞在月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往震位冲，那里……"龙吟突然变成痛呼，她左翼被凭空出现的青铜鼎虚影砸中，三片本命鳞在空中炸成晶粉。
苏砚清飞身接住坠落的龙身，掌心触到黏腻的淡金色血液。劫瞳不受控制地颤动，竟在血泊里窥见自己的倒影——心口插着九柄断剑，身后是崩塌的玄天峰。这是劫瞳第一次预见死劫，画面中飘落的雪片都带着姜晚灯药囊里的沉香味。
"这时候发什么呆！"白螭一爪拍碎袭来的鼎耳，断角抵着他后背往前推，"东北角那盏幽冥灯，撞碎它就能……"
地面突然塌陷，无数白骨手臂破土而出。苏砚清挥剑斩断缠上脚踝的骨爪，腐尸的恶臭呛得劫瞳金纹明灭不定。剑轮绞碎第十七具劫奴时，他听见自己肋骨断裂的脆响——有柄刻着"陆藏锋"三字的断刃，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入侧腰。
血滴在青铜剑匣上发出嗤响，器灵发出痛苦的嗡鸣。苏砚清突然明白劫运宫的算计：这座用剑修遗骸筑成的黑市，正在通过噬魂阵吸食他的劫血。每滴落在地的血珠都在滋养阵图，那些白骨手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筋肉。
"乾坤倒转！"他咬破舌尖喷出血雾，七柄古剑结成北斗阵型。当玉衡剑刺入阵眼的瞬间，整条街市的房屋开始坍缩，露出外层真实的天穹——雷云中游走着九条紫电蛟龙，每道闪电都映出慕容昭冷笑的脸。
白螭突然缠紧他脖颈："上面！"
劫气凝成的黑龙俯冲而下，噬劫刃离眉心只剩三寸。斜地里突然刺出柄桃木剑，剑身刻着的河图洛书泛起青光。谢临渊白发飞扬的身影在雷光中闪现，他胸前挂着的龟甲己经裂成蛛网。
"兑位缺口还剩三息！"天机阁弃徒的罗盘炸成碎片，他反手将半卷《劫运策》塞进苏砚清怀里，"带这祸害去天墉城找……"
噬劫刃穿透胸膛的闷响截断话语。苏砚清看见谢临渊在笑，三千青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成雪白——每根白发末端都凝结着血珠，这是《劫运策》反噬的具象化。雷暴在此时劈落，他借着刺目的电光撞向幽冥灯，听见身后传来白螭撕心裂肺的龙吟："别回头！"
琉璃破碎声与血肉撕裂声在耳畔炸响。当苏砚清从空间裂隙跌出时，怀中只剩半截龙角。那截断角上残留着青铜鼎的铭文，细看竟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虫鸟篆。劫市在身后化作血色旋涡，慕容昭的声音如附骨之疽追来："你以为逃得出命劫？药王谷的杏林就要结果了……"
暴雨冲刷着剑匣上的血污，苏砚清跪在泥泞中握紧龙角。劫瞳在此刻再度显现画面：药王谷的千年杏树燃起滔天大火，姜晚灯站在火中对他做口型。那不是"快走"——她染血的指尖分明在结"天地同寿"的法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