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雾霭在天墟裂隙中翻涌,谢临渊枯槁的手指突然痉挛般扣住龟甲。他原本霜白的发梢泛起诡异金芒,如同浸染了暮色残阳,指腹划过甲骨裂纹时,渗出的青黑汁液竟在虚空凝成倒悬的北斗七星。苏砚清鼻腔里充斥着熟悉的腥甜——那是命盘被蛮力撕扯时溢出的劫气。
"谢疯子!"九劫剑匣感应到主人心绪,七柄古剑在鞘中震颤出龙吟般的嗡鸣。苏砚清足尖点地腾空,玄色衣袂掠过嶙峋怪石,却见崖边那袭青衫张口咬破舌尖,本命精血如朱砂泼洒,在龟甲表面绘出倒写的"赦"字。血符完成的刹那,整座山崖的地脉灵气骤然枯竭。
"迟了三刻又七息。"谢临渊喉间滚出砂纸摩擦般的笑声,脚下先天八卦阵的阴阳双鱼突然逆转方位。阴鱼巨口吞噬阳眼的瞬间,悬浮在二人头顶的命盘迸发出琉璃碎裂的脆响,无数金色星屑如泪滴坠落。苏砚清右眼的劫瞳刺痛难当,视野里万千金线正在重组谢临渊的命格轨迹,每条丝线末端都系着自己的劫气。
青铜鼎内传出白螭的暴喝:"老东西在篡改因果律!"龙吟激荡间,洞顶钟乳石如暴雨倾落。姜晚灯素手翻飞,袖中琉璃火化作九瓣莲台护住众人,金针挟着药香刺入苏砚清督脉:"命线交缠己深,速断灵力共鸣!"
苏砚清却反手扣住医女皓腕,玄冥剑骨泛起幽蓝冷光:"他的命盘劫纹与我同源共生。"话音未落,龟甲上的血符骤然升空,三千赤色幻蝶破符而出,每只蝶翼都映着谢临渊飞速苍老的面容——皱纹攀爬的速度竟比蝶翅震颤还要迅疾。
天地忽暗。
九道玄青锁链破开劫云首坠而下,链条表面密布暗金纹路,与苏砚清绘制的劫符如出一辙。谢临渊展开双臂任由锁链贯穿琵琶骨,癫狂笑声混着血沫喷溅:"看清了吗?这囚天链的劫痕......"
锁链拖拽的金属刮擦声中,苏砚清瞳孔剧烈收缩。那些纹路分明与苏家守护的九劫碑残片同源,当最后一道锁链刺入谢临渊丹田时,虚空竟浮现半块青铜碑影——正是当年镇在苏家祠堂的那块残碑!
"你早知九劫碑真相!"苏砚清剑指凝气,却见谢临渊被吊在锁链网中,白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黑。更诡异的是,每根新生的黑发末端都凝结着暗金劫珠,细看竟是微缩的北斗七星阵列。
谢临渊咳着血嘶吼:"三千年一轮回的天道骗局......"他猛然扯开衣襟,心口处血淋淋的倒写"赦"字与锁链纹路共鸣震颤,"苏家守护的从来不是镇劫碑,而是......"
锁链突如毒蛇绞紧,将未竟之言封入咽喉。苏砚清浑身劫气暴走,九剑齐出斩向青铜碑影,剑气却穿透虚像劈开整座山崖。崩塌的岩层间露出森森白骨,皆是头顶生着龙角的古修士遗骸。
"抓紧!"白螭的龙魂化作银索缠住众人腰际。姜晚灯突然闷哼,手中琉璃盏映出骇人景象——谢临渊的命线正疯狂吞噬苏砚清的劫运,而那些锁链如同虹吸管,将劫气源源不断输往天穹深处的混沌漩涡。
"断!"苏砚清额间劫瞳淌下血泪,逆运《逆劫经》震断命线。七窍喷出的血雾中,竟浮现三千年前完整的九劫碑——那根本不是石碑,而是插在混沌中的巨剑剑鞘!鞘身缠绕的锁链此刻正束缚着谢临渊的晶化身躯。
锁链绞杀声中,谢临渊发出破碎狂笑:"明白了吧......劫修九境不过是养剑的......"他的身躯开始琉璃化,声音通过命线共振响彻天地,"我等皆是剑穗上的流苏......"
"聒噪!"慕容昭的噬劫魔刃破空袭来,却在触及谢临渊的瞬间被青铜碑影弹开。魔体少年踉跄跪地,猩红瞳孔首次露出惊惧:"道陨之相?这老疯子竟触及了......"
苏砚清趁机斩断最后命线,九劫剑匣突然自主飞向碑影。当剑匣与虚影重合的刹那,时空仿佛静止——清越剑鸣自远古传来,裹挟着被篡改三千年的真相:剑鞘每吸收一劫,鞘中古剑便苏醒一分。
风暴平息时,锁链与碑影化作星屑消散。谢临渊的晶化身躯碎成齑粉,唯留半块染血龟甲嵌在岩壁中。苏砚清拾起龟甲,裂纹组成了坎上离下的未济卦,卦象边缘却多出一道剑痕。
"这劫珠......"白螭龙尾卷起暗金珠子,话音未落,劫珠突然射入慕容昭眉心。少年魔体不受控制地跪地,周身浮现与谢临渊相同的锁链虚影,额间竟生出微型剑鞘纹路。
姜晚灯突然拽住苏砚清衣袖:"快看东方!"破晓的天光下,九重天墟正在重组轮廓,最高峰顶矗立着半截青铜剑鞘实体,无数锁链如蛇群缠绕鞘身,锁链尽头隐没在云端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