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土裂痕中渗出的血雾在月光下蒸腾，苏砚清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断裂的噬心魔藤在他指缝间渗出墨绿色汁液。三丈外的青铜鼎泛着幽光，姜晚灯眼覆的素绫被业火映成琥珀色，她脖颈处新浮现的魔纹正如活物般游走，琉璃火在指尖凝成含苞的青莲。
"硫磺混着尸油的味道。"白螭的龙尾重重拍在鼎耳，金铁相击声震落岩壁碎石。她竖瞳倒映着血色穹顶，"巽位往东三十步，三生石最喜啜饮痴儿魂魄——"
大地突然痉挛般隆起，万千藤蔓绞成血色门扉。三道棱形黑石悬于门中，裂缝里淌出的暗金色岩浆在空中凝结成佛陀泣血般的形状。苏砚清玄色衣摆无风自动，剑骨共鸣声惊起蛰伏在阴影里的食劫鸦。
谢临渊的青铜罗盘迸出裂纹，他疾退时扯断三根卜签："天地人三才倒转！苏兄切莫看那石中影！"
苏砚清却迎着热浪踏前七步，靴底烙在岩地上发出滋滋声响。第一块黑石表面泛起涟漪，青州苏宅的火光中，母亲绣着并蒂莲的裙角正在灰烬里翻卷——那分明是他亲手收敛的遗物，此刻却嗅到焚毁时特有的沉水香。
"幻象噬心！"姜晚灯突然扣住他命门，琉璃火顺着太渊穴窜入经脉。她失明的双眸透过素绫渗出金血，"三生石最爱篡改记忆..."
青铜鼎突然发出悲鸣，白螭的利爪在鼎身划出火星："竖子安敢！"龙尾却违背意志缠上青年腰身，逆鳞擦过他后腰时激起一串幽蓝电光。
第二块黑石骤然绽放强光。苏砚清看见自己高踞破碎的三十三重天，九柄劫剑在身后展开如孔雀金屏。慕容昭跪在玉阶尽头，捧着姜晚灯碎裂的琉璃心，那心脏碎片上映着药王谷的徽记。
"这是预言？"他的声音裹着剑鸣。
"是执念化生的妄境。"姜晚灯素绫飘落，露出睫毛凝结的血珠，"我的命星早该在救你时陨落..."
第三块黑石炸裂的瞬间，岩浆凝成八臂罗刹相。鬼手扼住苏砚清咽喉的刹那，洪荒记忆如毒蛇噬咬神魂：天柱倾塌时，九方刻满劫纹的巨碑镇守西极，其中震位之碑赫然是苏氏家徽。
"原来我族竟是守碑人..."剧痛中传来白螭穿越时空的龙吟，他看见劫云深处万丈应龙在挣扎，断裂的龙角上插着慕容氏祖传的葬劫剑，剑穗缀着的青铜铃铛与谢临渊腰间的一般无二。
姜晚灯突然将琉璃火按入自己心口，金红火焰顺着经络暴涌而出。她徒手撕开因果业火时，焦糊血肉混着莲香弥漫，硬是将苏砚清从时空乱流拽回："你看到的真相，都是精心编排的戏本！"
白螭龙尾横扫，将躁动的藤蔓碾作齑粉。她盯着虚空某处冷笑："九劫碑确是镇界神器，但三千年前..."龙吟戛然而止，西北方传来熟悉的剑鸣，裹挟着噬劫魔气的威压割裂云层。
苏砚清抹去嘴角金血，额间劫瞳首次自主睁开。在三生石残片深处，他窥见九重天劫降临时，云端有双素手在拨弄劫雷，皓腕上药王谷的平安结缀着慕容氏的流苏。
"姜姑娘。"他转身时玄衣割开沸腾的血雾，"药王谷初代谷主...可曾亲历过三千大劫？"
姜晚灯指尖的琉璃火突然炸成星雨，在她身后，最后的三生石轰然崩塌。飞溅的碎石在空中拼出八个龙章凤篆，每个字都在滴落暗金岩浆：劫非劫，碑非碑，命非命，道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