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龙柱上的夜明珠突然炸裂，幽蓝荧光映出苏砚清惨白的脸。他半跪在龙宫正殿的玄冰玉台上，九劫剑匣悬浮头顶嗡嗡震颤，十二道封印锁链己有八根断裂成晶屑。姜晚灯指尖燃着琉璃魂火，将刚炼成的冰魄丹按在他剧烈起伏的胸口："你吞了太多劫气，再强行突破会烧毁剑骨！"
殿外传来沉闷的爆响，整座龙宫废墟剧烈晃动。白螭盘踞的青铜鼎撞碎半面珊瑚墙，残魂凝成的虚影比往日清晰三分："蠢货！海底镇压阵要塌了，还不快......"她突然噤声，龙瞳倒映着穹顶浮现的星图——北斗九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偏移方位，星光如血染红了海水。
苏砚清抹去唇边血痕，劫瞳扫过西面漏水的殿墙。那些被慕容昭触动的上古禁制正在苏醒，岩缝间渗出的不再是海水，而是裹挟着细碎金芒的劫气。"来不及了。"他抓起《逆劫经》残卷拍进剑匣，羊皮卷接触匣体的刹那腾起青烟，"海底阵眼与我的劫气共鸣，除非突破兵劫境......"
"你会死的！"姜晚灯突然攥住他手腕，素来温婉的嗓音带着颤意。她掌心琉璃火映亮少年脖颈蔓延的龙鳞纹路，那些与白螭签订血契的印记此刻正渗出血珠。珊瑚碎屑扑簌簌落在两人交握的手背，像下了一场硌人的血雨。
白螭虚影卷起一阵阴风，龙尾扫过正在龟裂的玉台："药罐子说得对，你现在就像塞满火雷晶的破鼎。"上古龙族铭文寸寸崩解，发出类似骨裂的脆响，"但若想活命......"残魂突然化作流光没入青铜鼎，鼎身浮现出三百六十道旋转的卦象，"唯有置之死地。"
剑匣第八层封印应声而破。苏砚清只觉得天灵盖仿佛被九根烧红的铁钉贯穿，海量劫气顺着脊椎灌入丹田。他看见自己每一根血管都亮起金红色纹路，像有人把烧熔的青铜汁注进经脉。龙宫穹顶的星辰簌簌坠落，在触地瞬间化作狰狞雷蛟，鳞片摩擦声裹着焦糊味充斥耳膜。
"坎位！"白螭的厉喝在识海炸响。苏砚清本能地翻滚躲避，原先跪坐的玉台己被雷蛟撕成齑粉。他反手拔出劫剑"破军"，剑锋割开手腕动脉，以血为引在空中绘出《逆劫经》首篇符咒。龙血混着劫气在虚空燃烧，竟将扑来的三条雷蛟生生定住，蛟目中的电光凝固成琥珀状晶体。
姜晚灯突然闷哼一声。苏砚清转头望去，瞳孔骤缩——少女双足不知何时生出冰晶，正顺着裙裾向上蔓延。"别分心！"她咬破舌尖喷出魂火，琉璃色火焰裹住正在结冰的发梢，"我在用燃灯琉璃体转化劫气......"话音未落，七窍己渗出血丝，滴在冰晶上绽开朵朵红梅。
剑匣第九道封印开始松动。苏砚清听见自己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玄冥剑骨浮现的龙鳞纹路正片片剥落。他忽然想起青州苏氏祠堂里那尊裂开的先祖像，当年灭门夜的血顺着神像裂缝蜿蜒的模样，与此刻自己崩裂的皮肤何其相似。
"就是现在！"白螭残魂突然裹着青铜鼎撞向剑匣。金属交击的铮鸣声中，九把劫剑齐出，在苏砚清周身结成环状剑阵。海底传来某种古老存在的叹息，镇压大阵的七十二根青铜柱同时亮起，将整片海域照得如同白昼，珊瑚丛中沉睡的鱼群瞬间碳化成灰。
苏砚清在剧痛中抓住一线清明。他并指抹过"贪狼"剑脊，以剑为笔在虚空写下血符。龙宫残存的劫气疯狂涌入符咒，竟在头顶凝成三丈高的血色法相。那法相生着与他相同的劫瞳，抬手握住劈落的第九道雷蛟，像捏碎一条挣扎的泥鳅，雷光在其指缝间迸溅如星雨。
"兵劫境，破！"
剑阵轰然炸开的气浪掀飞了整座穹顶。苏砚清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双手迅速再生，新生的皮肤下流转着暗金光泽。但喜悦尚未浮上眉梢，九劫剑匣突然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底层暗格裂开细缝，泄出一缕紫黑色雾气，所过之处珊瑚尽数枯萎。
白螭的青铜鼎哐当坠地："这是......"她龙尾焦黑了大半，残魂比任何时候都要透明，"快封住剑匣！那东西不能......"话音戛然而止，整片海域突然陷入死寂。姜晚灯踉跄着扑到玉台边缘，琉璃火映出深渊中缓缓睁开的巨目。那只占据半个海床的眼睛，瞳孔纹路与苏砚清的劫瞳一模一样，虹膜上密布着青铜锁链般的血丝。
"原来这就是劫眼。"谢临渊的声音从残破的殿门传来。天机阁弃徒倚着半截龙柱，手中《劫运策》无风自动，书页间渗出黑血："三千年前天道自毁双目镇劫，没想到其中一只竟藏在......"他突然咳出大口黑血，脚下卦象阵图明灭不定，映得面容忽青忽白。
整座龙宫突然倾斜西十五度。苏砚清在坠落中抓住姜晚灯手腕，瞥见慕容昭立在远处礁石上，月光透过海水在他脸上割出明暗交界。那宿敌手中握着从遗骸夺取的青铜罗盘，指针正疯狂旋转，紫黑雾气从剑匣裂缝溢出，缠绕着苏砚清新生的左手，在掌心凝成扭曲的龙形印记。
海面传来此起彼伏的破空声。数十道剑光刺透幽暗海水，劫运宫的黑幡在激流中猎猎作响，幡面饕餮纹张开巨口吞噬光晕。白螭残魂发出绝望的龙吟，声波震碎方圆十丈的礁石，而深渊中的劫眼......正在缓缓转向他们，瞳孔中央裂开一道竖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