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鼎内翻涌的血雾骤然凝结成冰棱,细碎的冰晶折射着幽蓝冷光。苏砚清握剑的虎口传来刺骨寒意,螭吻剑柄的龙鳞纹路竟开始逆向生长,刺痛感沿着经脉首窜心脉。他正要转头示警,穹顶镶嵌的夜明珠突然接连炸裂,黑暗中浮起三千血色符箓,如蛛网般笼罩整座龙宫——业劫境的问心劫,竟在血契反噬最烈时降临。
"退至坎位!"苏砚清反手将姜晚灯推向八卦石阵,螭吻剑尖插入玄武岩地面的刹那,迸溅的火星点燃了空中飘落的冰晶。血色符箓如同嗅到血腥的蝠群,顺着他的七窍钻入灵台。耳畔炸响的不是雷鸣,而是记忆里挥之不去的蝉鸣,那些苏家灭门夏夜的蝉声,此刻裹挟着血腥味灌入肺腑。
姜晚灯的后背重重撞上蟠龙石柱,琉璃盏中的魂灯火苗陡然蹿高三尺。她看见苏砚清周身腾起的黑雾里游动着赤金血丝,地面凝结的冰霜逆流攀附剑身,在触及剑格龙首时融为粘稠血珠——这是道心将溃的凶兆。
"抱元守一!"她咬破舌尖凌空绘出《清微镇魂箓》,朱砂混着精血凝成的符纹尚未成型,苏砚清却猛然转头。左眼化作竖立的鎏金兽瞳,右眼漆黑如坠深渊,脖颈处青筋暴起如虬结的锁链:"药王谷的圣手姑娘..."他的声音忽而低沉如闷雷,忽而尖利似刮骨,"可知问心劫最妙在何处?"
青铜鼎上的螭纹寸寸剥落,每道裂痕都渗出腥臭黑血。苏砚清屈指轻弹剑锋,坠落的血珠在玄武岩上绽开妖异的曼陀罗,花瓣间隐约浮现饕餮纹样:"它能照见人心最腌臜的念头...比如你袖中藏着的离魂散..."
空间骤然扭曲成漩涡,姜晚灯再睁眼时,灼热的气浪己燎焦她鬓角。燃烧的苏家大宅中,十二岁的苏砚清跪在焦黑庭院,怀中半截焦尸的手指还紧扣着半块玉佩——正是姜晚灯三日前在雷殛舟见过的劫运宫信物。
"这才是真相。"黑袍苏砚清从火中踏出,袖口的饕餮纹与心魔幻象中的如出一辙。他指尖挑起少年下巴,那孩子眼中金芒暴涨:"原来灭门的刽子手,用的是劫运宫的吞天诀第三式..."
真实的青铜鼎突然撞破幻境穹顶,姜晚灯趁机掷出魂灯。琉璃盏当空炸作七盏青灯,光晕强行撑开丈许清明之地。真正的苏砚清在光幕中浮现,脖颈处龙鳞正与血肉互相撕咬,每片鳞甲剥离都带起一蓬血雾。
"谢临渊没骗你..."心魔攥住一缕青焰,焦糊味中混着他癫狂的笑声,"我们本就是劫运宫种下的蛊..."螭吻剑突然暴起斩向幻境中的幼年自己,却在触及少年眉心时硬生生偏转三寸——真正的苏砚清竟以剑脊为桥,将半数神识渡入心魔体内。
青铜鼎轰然炸裂,三条玄铁锁链破空卷来。姜晚灯在时空乱流中抓住苏砚清手腕,魂灯残焰顺着他腕脉烧入心窍:"看剑身倒影!"
螭吻剑的寒光映出苏砚清半魔半人的面孔,曼陀罗纹己蔓延至锁骨。他忽然记起灭门夜蜷缩枯井时,用断甲在井壁刻下的"报仇"二字。那些稚嫩刻痕与剑锋血渍重叠的刹那,丹田突然涌起灼痛——竟是强行催动《逆劫经》引发的反噬。
"给我...破!"苏砚清暴喝一声,剑锋倒转刺入自己气海穴。喷溅的黑血在姜晚灯白衣上绽开墨梅,心魔幻象如褪色的古画片片剥落。真实的龙宫重现时,慕容昭正着半块劫运碑,碑文渗出的血珠在他指尖凝成"庚辰"二字。
"照顾好我的钥匙。"慕容昭的身影随碑文虚化,最后的话语混在梁柱崩塌声中,"毕竟要开启玄穹劫眼..."他刻意停顿的尾音里,劫运碑突然浮现完整铭文——"苏氏长子,庚辰年七月初七生,当为劫眼之匙"。
姜晚灯揽着昏迷的苏砚清跌坐在地,魂灯火苗己微弱如萤。她忽然发觉苏砚清丹田伤口处,黑血正逐渐转为鎏金色——这是龙血即将彻底融合的征兆。坍塌的龙宫穹顶透入一线天光,照见深海中缓缓睁开的巨瞳轮廓,那瞳孔纹路竟与苏砚清的劫瞳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