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裹挟着腐鱼与铁锈的腥咸劈面抽来，苏砚清指节泛白地扣住雷殛舟船舷。方才强行催动剑骨逼出龙血的余痛仍在经脉里奔涌，劫气如同淬毒的锁链绞着脏腑。姜晚灯塞来的冰魄丹在舌底化开，寒雾尚未压住喉头血腥，桅杆顶端突然炸开三朵幽蓝磷火。
"当心命门！"白螭的尖啸刺破神识。
苏砚清旋身横剑的刹那，三道玄龟刺擦着耳际掠过，钉入甲板的瞬间腾起靛青毒雾。整艘雷殛舟突然倾斜西十五度，船底龙骨与暴乱的灵气旋涡相撞，激得海面翻起青紫色荧光。十五道黑影自浪涛中凝形，额生鳞片的妖族刺客踏着血藤跃上甲板，领头者骨笛吹出的音波竟让船体裂缝渗出赤红藤蔓。
谢临渊的鹤氅在飓风中猎猎作响："噬灵血藤！主根在青铜鼎！"
苏砚清咬破舌尖，剧痛刺激下劫瞳强行睁开。猩红视野里，万千藤蔓的命劫线如蛛网汇向东南角——那尊青铜鼎己爬满墨绿苔藓，鼎口渗出的暗红液体正腐蚀着玄铁甲板。他挥剑斩断缠向药王谷弟子的藤条，冲姜晚灯嘶吼："带人毁鼎！"
"巽位三寸！"姜晚灯鬓间玉簪崩裂，燃灯琉璃体泛起月白光晕。三枚金针自她袖中疾射而出，针尾曳着的火焰竟凝成朱雀形态，精准刺入刺客膻中穴的瞬间，妖族刺客浑身经脉如烛火爆裂。
苏砚清趁机突进，贪狼剑刃擦过青铜鼎的刹那，整艘船发出垂死的轰鸣。白螭的警示被青铜爆裂声吞没，血雾中千条锁链虚影浮现，每根都栓着具天灵盖钉骨钉的人族骸骨。最中央的骷髅突然抬头，腐烂的声带挤出恶臭字句："慕容...叛徒..."
剧痛贯穿灵台，苏砚清踉跄跪地。识海深处传来黑暗人格的嗤笑，九劫剑匣剧烈震颤，破军剑竟自行出鞘斩向雾中某处。惨白电光劈落瞬间，桅杆顶端玄衣青年颈间咒文猩红刺目——九把劫剑贯穿心口的命劫幻象，与苏砚清劫瞳所见完全重叠。
"原来劫种也会梦魇。"慕容昭摘下面具，与苏砚清七分相似的面容凝着毒蛇般的阴冷。他腕间赤金铃铛叮咚作响，正是灭门夜黑衣人首领的法器，"闻到龙血香了么？那群老家伙快把墟海翻过来了。"
姜晚灯的魂灯突然暴涨："他在篡改记忆！"
苏砚清旋身斩空的瞬间，慕容昭己鬼魅般贴至背后。冰凉指尖抚过颈侧剑伤，龙血顺着对方指甲纹路渗入皮肤："多完美的容器...难怪父亲当年选你承剑。"
腥风里混入异香，苏砚清眼前忽暗。破军剑裹挟风雷劈向慕容昭咽喉，却在触及皮肤时诡异地凝滞。剑柄饕餮纹与对方玉佩共鸣震颤，三千根冰锥同时扎入识海的剧痛中，苏砚清听见自己喉间迸出野兽般的嘶吼。
"那夜苏家祠堂的火真暖啊。"慕容昭指尖亮起猩红咒印，九劫碑残片自苏砚清怀中浮空，碑文渗出粘稠血泪，"你挥剑时的表情...和现在一模一样。"
琉璃光华刺破血色幻境，姜晚灯魂灯照出记忆裂隙——燃烧的祠堂里，幼年苏砚清手握滴血劫剑，脚下倒着眉心钉骨钉的苏家长老。白螭的龙爪虚影强行按住他颤抖的手腕："他在扭曲真实！"
精血喷溅在贪狼剑脊的刹那，龙纹骤亮。吞噬之力爆发的瞬间，慕容昭衣摆碎裂，腰间噬劫魔纹如活物蠕动。两股力量对撞的余波掀翻整片甲板，雷殛舟龙骨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
"好好品尝被祭器反噬的滋味。"慕容昭化作黑雾消散前，弹入苏砚清掌心的半枚玉扣泛着血光——正是七岁生辰时，父亲系在他木剑上的平安扣。
海天之间忽现三十六道星芒，谢临渊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白螭龙魂发出悲鸣："快封住剑匣！劫眼要醒了！"
苏砚清跪在龟裂的甲板上，看着掌中玉扣映出自己猩红的双瞳。咸涩海风里，他听见心底黑暗人格在呢喃："想起来吧...那夜挥剑时的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