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壁渗出的海水在魂灯下泛着铁锈色,苏砚清指尖抹过木纹间黏着的鳞片,青灰鳞缘的紫芒竟与三日前刺客剑锋的毒光如出一辙。潮湿的霉味里忽然掺入药香,他抬头看见姜晚灯裙裾沾着的墨绿汁液正腐蚀着柚木地板——那是只有姜家秘库才有的蚀骨草汁。
"莫向导失踪前,在通风管里塞了这个。"姜晚灯抖开冰蚕绢布,半片蛟蜕裹挟着咸腥海风砸在床榻。苏砚清突然按住右臂剑骨,蜕皮内侧的锁形符纹正在他皮肤下发烫,与那夜刺客锁骨处的烙印完美契合。
甲板传来琉璃盏炸裂声,谢临渊刻意扬高的嗓音穿透三层舱板:"三十张新鲜蛟蜕!这船怕是早就成了妖畜的产房!"
姜晚灯突然抓住苏砚清手腕,琉璃镯在她腕间泛起血丝:"别碰蜕皮内层!"她指尖凝出金针挑开鳞片夹层,"看这骨鳞逆向生长的痕迹,化形者至少经历九次蜕皮失败。"
舷窗爆裂的瞬间,苏砚清本能地将姜晚灯护在身下。飞溅的琉璃碎片中,他劫瞳捕捉到一片逆鳞——莫三更酒壶上缺失的那枚护心鳞,此刻正插在窗框残留的冰碴里。
"找到蜕皮库了!"谢临渊的嗤笑混在风里,"三箱带着胎膜的幼蛟皮,这杂种倒是孝顺得很!"
货舱铁门轰然倒塌时,苏砚清剑匣里的贪狼剑突然发出悲鸣。数百张蛟蜕如招魂幡悬在玄铁链上,每张蜕皮天灵盖都钉着青铜锁龙钉。最深处那张蜕壳的颈椎呈诡异首角——正是昨夜莫三更替他挡下慕容昭剑气时的折伤角度。
谢临渊靴尖踢翻檀木箱,滚出的青铜罗盘在甲板刻出深深凹痕:"劫运宫观星盘,姜家药庐封蜡..."他忽然抬袖遮住鼻子,"诸位可闻到蚀骨草的味道?"
人群骚动中,姜晚灯腕间琉璃镯突然迸裂。某张人面蛟蜕的眼睑颤动起来,蜕皮嘴角撕裂至耳根:"小晚灯,还记得你七岁生辰那日,慕容昭怎么哄你拔下乳牙的么?"
蛟蜕化作的紫雾缠上姜晚灯脖颈时,九劫剑匣竟在鞘中剧烈震颤。白螭残魂的警告带着龙威炸响在识海:"这些蜕皮被锁龙钉喂了二十年劫气,见血则化形!"
"坎上巽下,水虺化蛟!"谢临渊抛出的龟甲在空中凝成血色卦象,"苏小友的妖族姘头,这是要拿全船修士祭阵呢!"
苏砚清咬破指尖在虚空勾画劫符,血珠悬浮处显现出青铜钉排列的星图——这哪里是劫运宫符阵,分明是姜家《锁龙谱》记载的困妖大阵!
"破!"他染血的手掌拍在中央蜕皮头顶,剑骨共鸣震起层层气浪。坍塌的蜕皮堆下露出用蛟血绘制的传送阵,阵眼烟杆的翡翠嘴正泛着姜晚灯本命魂灯的光晕。
烟杆裂开的瞬间,姜晚灯突然扑向那枚带齿痕的乳牙。琉璃体爆发的强光中,她脖颈浮现出与蛟蜕相同的锁龙纹:"阿昭的换齿礼...父亲当年就是用这个骗他戴上锁龙环!"
雷殛舟倾斜的刹那,苏砚清看见谢临渊袖中滑落的青铜钉——钉头阴刻的姜氏家徽,正与被毁的锁龙钉纹路严丝合缝。
东南方传来的龙吟震得修士们本命法器哀鸣不止,苏砚清剑骨却泛起灼热的共鸣。透过逐渐闭合的传送阵,他看见海底龙骸空洞的眼窝里,缓缓浮现出与自己劫瞳一模一样的血色竖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