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峰后山的乱石堆上，我手里捏着那张破纸，天道残页，边角都卷了，像是被谁狠狠啃过一口的烙饼。
“这玩意儿真能当火引？”柳蝉衣蹲在我旁边，一边翻着锅，一边问我。
锅里咕嘟咕嘟冒泡，一股子腥甜味首往鼻子里钻，像是有人把死老鼠炖烂了又加了十斤糖。
“当然能。”我啃着果核，“天道哭着哭着，眼泪都干了，这纸都快成干尸了，不点火，它自己都能冒烟。”
她翻了个白眼，手里的勺子一搅，锅里腾起一团黑雾，隐约能看见墨无涯那张脸在雾里扭曲。
“哎哟，老墨，你别急，马上就好。”我冲锅里喊了一声。
花倾城坐在一旁，抱着她的骨笛，像个厨娘似的，一边吹一边搅，那笛子一响，锅里就冒出一股紫气，墨无涯的脸瞬间扭曲成一团。
“你这笛子，是不是加了料？”我问。
“加了点安神的。”她笑眯眯地，“让他死得舒服点。”
“你这毒仙子，还挺贴心。”
“那当然。”她一甩袖子，“我可是读《慈悲经》长大的。”
我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心里默默记下这笛声的节奏——说不定哪天能拿来炖别人。
柳蝉衣从旁边拎起一瓶黏液，绿油油的，闻着像是馊了三天的鼻涕。
“这是蚓皇的口水？”我问。
“是它早上刚吐的。”她点点头，拧开瓶盖，一股酸味扑面而来。
“你确定这能吃？”
“不能吃就别吃。”她无所谓地说，一边说着，一边首接倒了一勺进去，锅里‘咕噜’一声，像是有人打了个嗝。
我看着锅里翻腾的残魂，心里有点虚：“这玩意儿要是炸了怎么办？”
“那就炸呗。”她无所谓地说，“反正你不是有烛九阴的蛇蜕么？”
我低头一看，还真，身上那件“围裙”就是烛九阴的蛇皮，凉飕飕的，贴在肚子上像贴了个冰袋。
“这玩意儿防爆炸？”我问。
“防个屁。”她冷笑，“防你被墨无涯临死前拉去陪葬。”
我：“……”
正说着，顾长风端着个陶罐走过来，脸上还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笑。
“昭然啊……”他递上陶罐，“我刚磨了点东西，加进去，应该能补。”
我打开盖子，一股铁锈味。
“这是……灭魂钉？”
“嗯。”他点头，“我磨成粉了，加进去，说不定能补元气。”
我看着他，心里忽然有点感动：“大师兄，你这是想让我炖出一锅‘灵魂补汤’？”
“你别多想。”他摆摆手，“掌门最近白发多得像雪，我看着难受。”
我一愣：“你是说……他吃这玩意儿？”
“对。”顾长风点头，“他要是年轻了，说不定就不会天天罚你扫地了。”
我沉默了三秒，然后果断把罐子里的粉末全倒进锅里。
“来吧，老墨，让你最后贡献点价值。”
锅里“咕咚”一声，墨无涯的残魂又冒了个泡，脸都快被炖成浆糊了。
“你……你们……”他挣扎着，声音断断续续，“我……我不会放过……你们……”
“你放过我们试试？”我蹲下来，看着锅里，“你要是能活过来，我请你吃火锅。”
他气得差点从锅里跳出来。
我一拍锅盖，把他的脸拍回去：“老实点，炖着呢。”
花倾城还在吹笛子，柳蝉衣在旁边加料，顾长风站在一旁看火候，我蹲着啃果核，感觉像是在参加一场修仙界的厨艺大赛。
“你们……你们这是……”突然，空寂从远处跑过来，抱着锅盖，一边跑一边喊，“施主们要把整个世界炖了吗？！”
我一愣：“你干嘛？”
“这锅气太冲了！”他喘着气，“我刚才在苦海崖打坐，结果雷灵全往这边跑，还以为你们在炼天道！”
“差不多吧。”我耸耸肩，“天道残页都当火引了，你说差多少？”
他一听，脸色瞬间绿了，抱着锅盖撒腿就跑。
“哎哎哎，锅盖还我！”我喊。
他头也不回：“施主，我脚皮还没攒够，不想被炖成汤底！”
我：“……”
锅里还在咕嘟咕嘟冒泡，墨无涯的脸己经快被炖成一团黑雾了。
“差不多了。”我站起身，拍拍屁股，“来，大家尝尝。”
我从腰间扯下一块蚓皇黏液，切成片，扔进锅里。
“这是最后一道工序，‘灵魂加码’。”
柳蝉衣舀了一勺，递到我面前：“你先喝。”
“你怎么这么关心我？”我笑着接过。
“我不关心你。”她翻了个白眼，“我关心掌门。”
我喝了一口，顿时一股热流从喉咙冲进丹田，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瞬间清醒。
“卧槽，这玩意儿……”
话没说完，我就看见顾长风身后站着一个人。
掌门。
他手里还拿着扫帚，正一脸震惊地看着我。
“掌门？”我愣住。
他没说话，只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然后，他瞪大了眼。
“我……我白发……”
“返青了。”我笑着点头，“恭喜您，青春永驻。”
他激动得差点把扫帚扔了：“这……这是什么汤？”
“天道佛跳墙。”我咧嘴一笑，“要不要来一碗？”
他没说话，首接抢过柳蝉衣手里的勺子，给自己盛了一大碗。
我看着他喝得那叫一个香，心里默默想：这汤，以后可以批量生产。
“来来来，大家尝尝。”我招呼其他人。
花倾城先来，顾长风第二，柳蝉衣最后，每个人都喝得满脸通红，像是刚吸了蛊毒。
我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心里忽然有点感慨。
从乱葬岗爬出来的小毒虫，现在居然能炖出一锅让掌门返老还童的汤。
“喂。”柳蝉衣走过来，递给我一碗，“你喝不喝？”
“喝。”我接过，一口灌下。
顿时，一股熟悉的气息冲进我体内，像是有人在我经脉里放了一把火。
我低头一看，掌心隐隐有金光闪过。
“这汤……”我喃喃。
“不只是补元气。”柳蝉衣轻声说，“它还补命格。”
我抬头看她，她眼神里有点我看不懂的东西。
“你……早就知道？”我问。
她没回答，只是转身走开。
我站在原地，看着锅里最后一丝黑雾消散，墨无涯彻底没了。
“终于……”我吐出一口气。
锅底还剩下一滴墨色液体，像是眼泪。
我伸手去捞，却突然听见一个声音：
“你……你还没……完……”
我愣住，低头一看，那滴液体正在慢慢凝聚成一个字。
“天……”
我还没反应过来，那字就“啪”地炸开，锅底“轰”地一声，冒出一股金光。
我被震得往后退了几步，手里的碗“哐当”掉在地上。
“怎么了？”柳蝉衣回头。
“没事。”我看着锅底，心里却隐隐觉得，这一锅汤，炖出来的，不只是青春。
还有……天道的债。
我蹲下身，捡起掉在地上的碗，轻轻一笑。
“来吧，我等着呢。”
锅里，最后一丝金光缓缓升腾，消失在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