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臂还在发烫，皮肉底下那片光纹像活的一样，顺着血脉往心口爬。我盯着地上那摊血，血洼边缘己经开始结膜，一层半透明的茧子正从底下拱出来，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壳。
噬灵蚓皇趴在我脚边，脑袋歪着，一根触须似的肉芽从头顶慢慢探出来，点在那层血茧上。它没动，可我手背上的血管突然跳了一下，跟被针扎了似的。
“你别告诉我……”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这玩意儿是阵法的U盘？”
它不动。
我翻了个白眼，“行，你不说是吧？那我可要哭了啊。”
它耳朵似的肉褶子抖了抖，还是不动。
我吸了口气，作势要抹眼角——结果手刚抬起来，它“啪”地甩尾抽在我手腕上，力道不大，但意思很明确：别闹，正事要紧。
得，连条虫都开始管我了。
我低头，把还在渗血的左臂往地上一按，正好压在残片投下的九根锁链节点上。地面“嗡”地一震，那层血茧“刺啦”裂开，一道红光顺着锁链虚影往地底钻，像是插进插座的电线。
下一秒，我脑子里“叮”地一声——不是幻觉，真有个声音，像老式算盘珠子拨动，咔哒咔哒，开始报数。
“外门灵井，抽灵速率：每刻钟三成七。”
“青玉峰药田，灵气流失：每日五升。”
“执法堂密室，暗渠引流：持续中。”
我眼皮一跳。
好家伙，这哪是藏书阁？这是全宗门的电费总闸。
“所以咱们这些外门弟子，天天打坐练功，其实是在给这血池发电？”我冷笑，“合着我啃了十年果核省下的灵力，全被这破楼当电费收了？”
噬灵蚓皇点点头，然后张嘴，吐出九颗彩虹晶核，排成一圈，正对着地上的光影。
晶核一亮，画面变了——不是地基图，而是一张动态灵脉图，像张活的地图，脉络跳动，颜色流转。最扎眼的是，所有支脉的终点，都指向藏书阁地底那个黑金血池。
而且，每一根脉络上，都飘着小字。
“柳蝉衣，灵力抽取量：中等。”
“顾长风，灵力抽取量：低（因常年服用毒蘑菇，体质抗扰）。”
我盯着自己名字那条线，上面写着：“楚昭然，灵力抽取量：高（因胃袋异常，转化效率极佳）。”
“我靠！”我差点跳起来，“它还挑食？”
噬灵蚓皇瞥我一眼，眼神写满“你才发现？”
我深吸一口气，压住想掀桌的冲动，“行，那现在问题来了——谁给它发工资？谁定的电价？为啥没人管？”
它不答，只是用脑袋轻轻顶了顶我心口那块残片。
我低头，残片还在渗血，但血流得慢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住。我伸手一摸，那血不是往下滴，而是往残片里缩，像倒着流的瀑布。
“权限……要验血？”我明白了。
第九阵师的血契，守门人专属登录密码。
可我不是第九阵师，我是他裂出来的一块皮，还是带了胃的那块。
正愁着，噬灵蚓皇突然抬头，张嘴咬住我舌尖。
“哎我操！”我往后一缩，“你期到了？”
它不松口，反而用力一吸——我舌尖破了，一滴血首接被它抽走，顺着喉咙滑进肚子里。
然后，它整个身子亮了。
背脊那道红纹“唰”地炸开，变成一片流动的阵图，像投影仪似的，照在地上。阵图中央，浮出一只虚手，五指张开，掌心有道疤——和我五岁那年拼阵图时留下的那道，一模一样。
“模拟……执印？”我眯眼，“你这是要冒充管理员登录？”
它点头。
我立刻抽出断剑，剑尖点在自己心口，“来，我给你当U盘读卡器。”
它把那道红纹阵图往我胸口一按，血“滋”地一声冒出来，残片瞬间发烫，像是被烧红的铁烙过。
下一秒，灵脉图刷新了。
所有标注“抽取中”的红线，全变成了灰。
“外门灵井，抽灵速率：0。”
“青玉峰药田，灵气流失：己切断。”
“执法堂密室，暗渠引流：己阻断。”
我咧嘴笑了，“行啊你，连后台都能黑？”
它晃了晃脑袋，像是在说“小意思”。
可就在这时，我心口一紧——残片突然震了一下，像是收到了什么提示。
“警告：权限变更，触发守门人血契监察协议。”
我眉毛一挑，“还有监控？”
话音未落，远处苦海崖方向，一道微弱的灵波扫了过来，像探照灯似的，在藏书阁上空转了一圈。
我立刻拍了下噬灵蚓皇的屁股，“放个屁，快！”
它一愣，随即一抽——“轰”地一声，一道彩虹色的护山结界波动炸开，正好和平时它放屁生成的频率一模一样。
那道灵波顿了顿，扫了扫结界波动，然后……收了回去。
我松了口气，“还好你这毛病能派上用场。”
它翻了个白眼，像是在说“你才有毛病”。
我懒得理它，低头继续研究残片。既然拿到了控制权，那就得看看这系统后台到底藏了啥。
我伸手一划，调出深层日志。
结果刚点进去，残片“嗡”地一烫，一股黑气顺着指尖往脑子里钻。我眼前一黑，差点跪下——幻象来了。
乱葬岗，雨夜，无数死人从土里爬出来，张嘴就是一句：“电费交了吗？”
我咬牙，立刻喊：“佛性！”
蹲在角落的佛性影子猛地抬头，双手合十，开始念《毒蛊往生咒》反调，声音像倒放的磁带，听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蛊王也冲上来，一口毒雾喷在我天灵盖上，形成一层黏糊糊的防护膜。
“行，抗性拉满。”我深吸一口气，再次点进日志。
这回，文字出来了——但一半是佛文，一半是魔纹，交织在一起，像是某种双系统加密。
我皱眉，“谁能看懂这个？”
噬灵蚓皇张嘴，吞下一页残卷，然后脑袋一歪，开始抽搐。
三秒后，它吐出一堆彩虹色的字：
“藏书阁，建于上古魔神脊骨之上。”
“血池，以三千修士精血为引，维持封印。”
“第九阵师，初代守门人，自愿裂魂镇压。”
我愣了。
“所以……这楼是盖在魔神骨头上的？”
它点头。
“那血池里的黑金液体，是魔神的血？”
它摇头。
我一怔，“不是？”
它又吐出一个字：“饵。”
我脑子“嗡”地一下。
饵？拿三千修士的精血当饵？钓什么？
正想着，残片又弹出一行小字：“封印周期：九千九百九十九年。”
“剩余时间：三十七年。”
我眼皮狂跳。
三十七年？那不就是……快到期了？
我猛地抬头，看向藏书阁顶层——那里本该是藏书的地方，现在却空空如也，连书架都没有。
“所以这地方根本不是藏书的？”我冷笑，“是养蛊的？”
噬灵蚓皇缓缓点头。
我沉默了几秒，突然笑了，“行，那咱们也别白忙活。”
我抽出断剑，在藏书阁最底层那本《童子功》的扉页上，加了一行小字：
“练至第九重，可通地脉。”
字迹歪歪扭扭，还故意蹭了点灰，看起来就像某个醉鬼随手写的。
“怎么样？”我问噬灵蚓皇，“像不像峰主写的？”
它瞅了眼，点点头，眼神里居然有点佩服。
我拍拍手，“行，那就等着吧。反正电表己经改我名下了，谁想来查，先交电费。”
我刚要收手，突然，心口那块残片又震了一下。
低头一看，灵脉图上，青玉峰主住的小院，灵流突然飙升。
他醒了。
我眯眼，“老头子，你要是敢查后台日志……我可就把你偷喝我桂花糕的事贴藏书阁门口。”
噬灵蚓皇“噗”地放了个小屁，彩虹光一闪，残片上的操作记录，全被覆盖成了“日常结界维护”。
我咧嘴一笑，正要走人。
它突然抬头，用脑袋顶了顶我后颈。
我一愣，“怎么？还有事？”
它不答，只是张嘴，吐出一颗晶核，落在我掌心。
晶核里，浮出一行血字：
“你改了权限，可血池……还在等新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