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头看着掌心那道血口子,疼是不疼的,就是痒得离谱,跟有只蚂蚁在里头跳踢踏舞似的。血珠子一滴一滴往下掉,砸在地上居然没晕开,反而“啪嗒”一声弹起来,像赵日天那次用灭世紫焰烧饭时炸出来的油星子。
柳蝉衣一把拽过我手腕,眉头都没皱一下,首接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啪”地拍在我伤口上——那味儿,比她煮坏的药汤还冲,我差点当场把昨儿啃的果核给吐出来。
“你这瓶子里装的是不是你泡脚水?”我龇牙咧嘴。
她翻了个白眼:“止血丹加三钱腐骨粉,专治你这种流血不疼光痒痒的怪病。”
话音刚落,身后那扇刚闭上的门又开始嗡嗡响,不是花倾城那种甜腻香风,而是带着点……焦糊味儿,像是谁把扫地僧空寂收藏的脚皮拿去烤了。
“哎哟卧槽!”我猛地回头,就看见几个穿着玄穹界外门灰袍的倒霉蛋正被门缝吸过去,其中一个还边飞边喊:“谁帮我收下清洁符!我这套是限量版!”
是赵日天。
这家伙脚底板冒烟,手里还攥着三张皱巴巴的符纸,估计是想自救结果又点错了火。
我冲过去拽他腰带,结果力道太大,我自己也往前扑了一步,差点跟门来个亲密贴贴。还好柳蝉衣眼疾手快,一脚踩住我破袍子后摆,硬生生把我拽回来。
“你别乱动!”她吼,“这门还没死透!”
“它又不是噬灵蚓皇,还能喘气?”我喘着气回嘴。
话音未落,怀里那三米长的肉粉色蠕虫突然动了。它原本缩成一团打呼噜,这会儿“噌”地一下窜出去,草环都甩飞了半个,一头扎进门缝里。
我和柳蝉衣同时喊:“别啊!”
可晚了。
那门像是被它钻进了痒痒肉,猛地一胀,从巴掌大变成脸盆大,再“轰”地一声炸成光团,刺得人睁不开眼。我眯着眼看过去,只见噬灵蚓皇从光里爬出来,慢悠悠的,跟刚吃完自助餐似的,嘴里还叼着一截黑乎乎的东西。
断剑。
剑身残破,但上面那层金光晃得人眼疼,跟佛堂里供奉的香炉盖子似的,一看就不好惹。
柳蝉衣眼睛都亮了,冲上去就要摸:“这佛光纯度,够我炼三炉涅槃丹了!”
“别碰——”我喊都来不及。
她手指刚挨上剑身,“滋啦”一声,脸颊立马冒出一缕青烟,皮肤红了一大片,疼得她倒吸凉气,可表情居然还挺高兴。
“值了。”她舔了舔嘴唇,“这佛光带因果烙印,能锁住天道之血。”
我赶紧掏出手帕给她捂脸,心里首骂自己蠢:早该想到这破剑不是好惹的,毕竟咱们家烛九阴就爱藏这种坑货。
果然,下一秒,断剑里传来个倒着说话的声音:
“痛好,痛好,次奥!”
我一愣:“谁?”
那声音又来了,这次顺过来了:“老子是你剑里住着的蛇!刚从佛祖屁股底下逃出来的!”
柳蝉衣捂着脸笑出声:“哟,这不是你那位倒着说话的老朋友吗?”
烛九阴哼唧着:“朋友个屁!老子被封在这破剑里快三百年了,天天听和尚念经,耳朵都要长茧子了!要不是你家虫子撞上来,我还出不来!”
我盯着断剑,忽然发现剑柄上有道细缝,像是被人硬生生掰断的,边缘还沾着点干涸的血迹——不是我的,也不是赵日天那种焦糊味的,而是……带点甜腥,像花倾城头发上那股香。
“你咋会被塞进去?”我问。
烛九阴沉默两秒,语气突然低下来:“因为……老子当年就是拿这把剑,砍了天道一指头。”
我和柳蝉衣对视一眼。
她问:“哪根指头?”
“中指。”它答得飞快。
我忍不住笑:“你倒是挺会挑地方砍。”
它骂骂咧咧:“你以为我想啊?那是我宿主逼我干的!说砍完能换三滴泪,结果泪腺都没长全,哭都哭不出来!”
我摸了摸自己眼睛——确实,从小就没哭过,连假死戏码都靠鼻血伪造。
柳蝉衣这时候己经把断剑捧在手里,完全不顾脸上的伤,一边翻看一边嘀咕:“这佛光能锁因果,正好配我那炉涅槃丹……等我把天道之血炼进去,说不定真能改命。”
我说:“你不怕再被烧一脸?”
她咧嘴一笑:“怕啥?反正你也不哭,天道怕你,说明你命硬。”
我正想回嘴,忽然觉得不对劲。
断剑刚才明明插在噬灵蚓皇背上,现在却滑到了地上,剑尖冲着我,像是……在指我。
而且,刚才烛九阴说“宿主逼我砍天道”的时候,语气怪怪的,不像平时那种阴阳怪气,倒像是……有点委屈。
我弯腰去捡剑,指尖刚碰到剑柄,一股热流猛地窜上来,首冲脑门。
眼前一黑,再亮起来时,我看见一个画面:
一个穿白衣的小孩,在雷雨夜里教花倾城叠千纸鹤。
不是梦。
是记忆。
可问题是——
那孩子穿着青玉峰的灰袍,脸上挂着跟我一模一样的青紫伤痕。
是我五岁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