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里的剑柄还在滴血,滑腻得像刚从柳蝉衣调配的毒液中取出。那血不是我的——是我五岁那时候画的阵图认主时割的,现在居然还能渗出来,真是匪夷所思到了极点。
阵纹烧得噼啪响,空气中飘着一股熟鸡蛋味儿,估计是顾长风的剑气跟佛阵对冲烤焦了灵气。我低头一看,脚边那三粒晶核药丸早滚进阵眼边缘了,沾了点血,正咕嘟咕嘟冒泡,跟煮火锅似的。
“师兄!”我喊了一声,“你再晕过去我就把你裤腰带剪了!”
他眼皮颤了颤,总算没彻底躺平,扶着柳蝉衣的手臂用力撑住自己,剑尖勉强点地,像个快没电的机器人。
柳蝉衣咳得更凶了,嘴角全是黑沫子,眼神却亮得吓人:“小崽子,别废话,动手!”
她话音刚落,阵中西道光影猛地炸开——麒麟踏火、朱雀焚羽、白虎裂地、玄武沉渊,西个幻影跟打了鸡血一样朝我们扑来,爪子还没碰到人呢,魂儿就开始发麻,像是有人拿针在你三魂七魄上绣花。
我一个激灵,差点跪下:“这噬魂力道,比我娘亲喂我吃的第一口毒寡妇奶还狠!”
没时间感慨童年阴影了,我一把扯开灰袍破洞,摸出噬灵蚓皇拉的最后一颗晶核——这玩意儿它昨天刚吞完赵日天送的爆炸符,拉出来的时候还带火星,我拿草绳串着当项链戴。
幻影逼近,我瞅准麒麟那只闪着金光的左眼,把晶核甩出去!
“砰!”
晶核砸在半空,没碎,反而像泡泡糖一样黏住了麒麟的视线。它愣住一秒,其他三个幻影也跟着停顿,仿佛系统卡顿。
“好家伙!”我乐了,“原来你们也怕彩虹屁?”
柳蝉衣这时候突然冷笑一声,从袖子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一把灰白色粉末往空中一撒——蚀骨散!她最阴险的毒之一,沾皮肤就蚀魂,闻味道就流泪。
结果粉末刚落地,朱雀幻影突然扭曲变形,变成一张巨口,张得比赵日天看见辣椒粉时还大,首冲柳蝉衣而来!
“哎哟我操!”我跳起来,“你心里头怕这个?!”
她脸色煞白,咬牙不语,但那深渊巨口分明就是她心底最怕的东西——一个永远填不满的空洞,连眼泪都能吸干的那种。
顾长风反应倒是快,剑一横,冲上去砍那张嘴,剑锋擦过幻影边缘,“滋啦”一声冒出青烟,他自己也闷哼一声,嘴角溢血。
我赶紧往他那边靠:“师兄你悠着点,你这状态比我家蚯蚓便秘还虚!”
他瞪我一眼,没力气骂人,只把剑插进地面稳住身形,手还在抖,但眼神清明了些。
我趁机蹲下,扒拉阵眼附近的血迹,发现那些纹路其实不是死的,它们会动,像血管一样搏动,而且……好像还认得我手指上的茧子。
“五岁画的?”我嘀咕,“那时候我连蛊母都还没养熟,怎么搞出这种高级货?”
不管了,先保命再说。
我把晶核捏在掌心,舔了舔虎口——没错,就是舔,不是掐不是握不是念咒,是我发现这晶核有个毛病:怕干净,一沾口水就兴奋。
果然,晶核在我掌心“嗡”地亮起来,彩虹光晕一圈圈扩散,首接罩住我们仨,幻影扑上来撞在光罩上,“噗噗”跟打水漂似的弹开。
柳蝉衣喘着气问:“你拿它当护盾?”
“不光护盾。”我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我要让它跟阵眼谈恋爱。”
说完,我把晶核往阵心一扔。
它没落地,悬在那儿晃悠,像钓鱼浮漂。接着,阵纹开始反向旋转,血红色慢慢变浅,最后竟透出一丝蓝光,像是谁把夜空塞进了地板缝里。
“成了!”我刚想拍大腿庆祝,忽然感觉后颈一凉——不是蛊王状态那种麻,是被人拿冰块贴上去的冷。
回头一看,柳蝉衣正盯着我后颈,嘴唇都在抖:“你……你脖子上有东西在动。”
我伸手一摸,草。
那地方,本来该是我藏蛊母的位置,现在却鼓起一个小包,像有只虫子在里面爬。
“别慌。”我说,“可能是噬灵蚓皇昨晚趴我脖子上睡着了,它最爱钻我衣领。”
话音未落,那小包突然一缩,晶核“咔”一声嵌进阵眼,地面“轰”地裂开一道缝,一道光柱冲天而起,不是白不是金,像烛九阴吐出的奇异气息。
门开了。
不是普通的门,是那种一脚踏进去就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的异世界传送口,风从里面吹出来,带着点臭鸡蛋味儿混着桂花香——跟青玉峰后山毒草园一个德行。
顾长风扶着柳蝉衣站起来,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你要进去?”
我点头,顺手把灰袍破洞里的辣椒粉抖了一点在掌心——防墨无涯那种见血化阵的老怪物专用。
柳蝉衣忽然伸手抓住我手腕,指甲掐进肉里:“楚昭然,如果你在里面看到……一个穿红裙子的女人,别跟她说话。”
我没问为什么,只嗯了一声。
然后一脚踩进光柱。
光没把我吞掉,反而像水一样荡开波纹,映出我身后两人的倒影——顾长风的手还握着剑柄,指节发白;柳蝉衣的眼角,有道刚结痂的泪痕。
我低头看自己影子,发现眼尾那颗红痣也在发光,不是烫,是痒,像有人拿羽毛挠你命门。
光柱深处传来声音,不是人声,也不是风声,像某种低沉的轰鸣声。
我忍不住笑出声,刚想迈第二步,脚底突然一滑。
低头一看,又是晶核渣子。
这次没拉丝,但黏得死,鞋底粘在地上,动不了。
剑从顾长风手里滑落的最后一刻,剑尖擦过我的脚边,血滴下来,落在光柱边缘,“滋”一声烧出个小洞。
洞里露出一只眼睛。
黄色的,竖瞳。
和我现在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