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海深处的刺痛比九万年前的雷劫更清晰。
苏砚的残魂在混沌中翻涌，耳膜被某种尖啸刺穿——那是他曾熟悉的劫云轰鸣，带着硫磺与焦糊的气息，正从记忆深处翻涌而出。
"玄霄。"
一道清冷女声劈开混沌。
苏砚的残魂猛地一震，眼前的雾气骤然散去。
他站在九霄云头，脚下是翻涌的紫雷劫云，而对面立着个白衣女子。
她腰间悬着他亲手炼制的青鸾玉坠，发间插着他用南海珊瑚雕的步摇，眼尾那颗朱砂痣正随着冷笑轻轻颤动——是他九万年前的道侣，清欢。
"你为何还不放下？"清欢的指尖凝聚起一道青色法诀，正是他教她的"破妄咒"，"当年你为救凡人强行渡劫，我劝你莫要痴傻，你偏要与天道争。
如今魂穿千年，你还要为这些蝼蚁赔上残魂？"
雷劫的轰鸣声突然炸响。
苏砚望着她手中的法诀，喉间泛起腥甜。
九万年前的记忆如潮水倒灌：他渡大乘劫时，清欢本应在阵眼为他护法，可劫云最盛时，她袖中飘出的黑雾却缠住了他的灵脉；天道碑上他累积的九万功德线，正是被那黑雾一寸寸啃噬断裂。
"你说过......"苏砚的残魂有些不稳，声音却比劫云更沉，"说过要与我共证大道。"
"那是骗你的。"清欢的冷笑更浓，身后黑雾翻涌成巨手，"你这样的傻子，本就该被天道碾碎。
如今你残魂将散，倒不如......"
"宿主。"
一道温润的光雾突然笼罩过来。
曦的投影从虚空中浮现，她的身形半透明，发梢流转着金色星芒，"这是心魔幻境。
清欢的影像，不过是你执念的具象化。"
苏砚望着曦，又望向清欢身后翻涌的黑雾——那黑雾的气息，与三天前侵蚀首播间的暗界能量如出一辙。
他忽然明白过来：九万年前的背叛，或许从不是清欢一人所为。
"破除执念，才能让功德完全融入残魂。"曦的声音放软，"你总说自己信错了人，可你真正的执念，是不肯相信这世间仍有值得守护的温暖。"
雷劫的轰鸣忽然弱了。
苏砚望着清欢逐渐扭曲的面容，想起三天前在医院，林悦递来的应援手幅被他半透明的指尖带起褶皱时，那姑娘红着眼眶却拼命忍住眼泪的模样；想起慕容雪熬夜整理首播数据时，发梢还沾着没吹干的水珠；想起首播间里粉丝们刷成星河的"相信苏砚"，那些带着温度的文字，比任何仙法都更能穿透他残魂的裂痕。
"我信过一次，败了一次。"苏砚抬起手，指尖穿透清欢的虚影——幻境中的道侣瞬间碎裂成黑雾，"但我仍愿再信。"
识海外传来细微的震颤。
曦的投影泛起更明亮的光："功德值正在回升。
宿主，看现实。"
现实中的星穹首播间，林悦蹲在应援物资仓库里，膝盖压着半开的纸箱。
她翻出一箱定制灯牌，指尖拂过灯牌上"苏砚"两个烫金大字，忽然抓起手机在粉丝群里发语音："从今天起，咱们搞'每日一善'。
帮老人拎菜、给流浪猫喂粮、甚至扶个共享单车——每件好事拍张照，带#苏砚值得#话题发评论。"
手机屏幕亮起，是慕容雪发来的后台数据截图：评论区里，"今天帮邻居奶奶送了药"的照片配着灯牌；"在公园捡到钱包还给失主啦"的自拍里，女生举着应援徽章；甚至有个小朋友画了幅简笔画，歪歪扭扭写着"苏哥哥教我要做好事"。
"功德值+1，+1，+1......"曦的声音里带上了笑意，"宿主，他们的善意正在凝成光。"
苏砚的残魂突然一暖。
幻境中的雷劫云开始消散，黑雾发出尖啸着想要逃窜，却被金色功德光流层层包裹。
他望着自己逐渐凝实的手掌——这一次，不是仙力，而是人间最平凡的温暖，在重塑他的魂魄。
"我不是不信天道。"苏砚踏出一步，脚下的劫云彻底崩碎成星屑，"我只是不愿被命运操控。"
意识回归的瞬间，他听见心电监护仪的轻鸣。
病房的月光漫过手背，有温热的液体滴在指节上——是林悦的眼泪，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握住了他的手，指尖凉得像冰："苏老师，你别睡了好不好？
我们都在等你......"
"暗界第一轮心魔侵蚀失败。"曦的声音突然冷下来，"他们可能会采取更激进手段。"
几乎与此同时，林悦的手机弹出新邮件提示音。
发件人显示"无"，正文只有一行血红色字体："你们救不了他。"
林悦的指尖猛地一颤。
她抬头看向病床上闭着眼的苏砚，他的睫毛在月光下投出细碎的影子，像随时会醒过来。
可她分明看见，他的指尖正微微颤动，仿佛有什么温热的意识，正在梦境与现实的边界轻轻叩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