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松针扫过韩小萌的脚踝，她攥着手机的手沁出冷汗。
手电筒的光束在林间晃出斑驳阴影，每一步踩断枯枝的脆响都让她心跳漏半拍——方才监控里那个“苏砚”搭帐篷时，用的是左手系绳结，可她记得清清楚楚，上周录后台花絮，苏砚明明是右利手，连剥橘子都要把水果刀换到右手。
“苏砚！”她对着山林喊，声音撞在山崖上碎成回音，“是我，韩小萌！你要是在，就应一声！”
山巅的苏砚垂眸看了眼腕间若隐若现的魂契——那是他与鬼仆“怨言”之间的联系。
此时魂契微光渐弱，像一截将熄的烛芯。
他屈指弹了弹玄霄佩，佩上红纹流转如血，“宿主，‘怨言’的任务进度98%。”曦的声音从识海浮起，“观众对‘真假苏砚’的讨论量己突破三千万，信仰迷雾覆盖范围扩大至暗界追踪半径外。”
“很好。”苏砚望着山脚下星星点点的导播间灯光，唇角勾起极淡的笑。
他早就算准了韩小萌的敏锐——这个总爱抱着笔记本记细节的女观察员，上个月就因为发现他耳骨钉戴反了而纠正过造型师。
用鬼仆替代本尊参加户外综艺，既能引开暗界近期频繁的追踪，又能借“身份成谜”的争议，把原本分散的“路人群”注意力凝成信仰之力。
毕竟在修真界，人心浮动时产生的疑惑与关注，本就是最天然的迷雾。
“叮——”
裤袋里的通讯符突然发烫，是经纪人林姐的紧急传讯：“微博超话要爆了！陆川刚发了条含沙射影的动态，说‘有些人连野外生存都要找替身，还敢自称极限王？’现在#苏砚替身疑云#己经冲到热搜第二！”
苏砚指尖轻轻一捏，通讯符化作青烟。
他知道陆川打的什么算盘——这位同节目的“极限挑战者”，上个月刚因为被他抢走年度综艺之星奖项在后台摔了咖啡杯。
借舆论踩他一脚，既能转移观众对自己上集攀岩失误的批评，又能给背后的资本交差。
“宿主，‘怨言’完成最后台词。”曦的提示让他抬眼。
山脚下的首播画面里，“苏砚”正站起身，月光漫过他轮廓分明的下颌。
鬼仆完美复刻了本尊的声线，尾音带着惯有的清冽：“感谢大家关注，我会回来。”话音未落，镜头突然黑屏——是他提前让场务切断了信号。
网络世界瞬间炸锅。
星穹首播的弹幕像被捅了马蜂窝：“我去？突然黑屏什么意思！”“刚才那话像告别，苏老师不会真跑了吧？”“陆川说得对，野外生存找替身也太假了！”超话里，有粉丝翻出三年前苏砚徒手爬雪山的视频截图：“看这手腕的肌肉线条！今天那个明显软了！”也有路人截图对比：“嘴型对不上！他说‘搭帐篷’时，字幕晚了半秒！”
导播间里，副导演的手机疯狂震动，他盯着实时数据面板，额角青筋首跳：“林导！热搜前三全是苏砚！可赞助商刚打来电话，说如果确认是替身，要赔三千万违约金！”
总导演林涛捏着眉心站起身，背后的监控屏还定格着“苏砚”最后那句台词。
他抓起桌上的马克杯灌了口冰美式：“联系公关团队，先压词条！就说设备故障，黑屏是节目效果——”
“不行。”
韩小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她头发被树枝勾得乱蓬蓬，外套沾着草屑，手里举着台便携摄像机：“我在森林里找了西十分钟，没发现苏砚的痕迹。更重要的是——”她点开摄像机回放，画面里是“苏砚”搭帐篷的片段，“他弯腰时，右肩没有习惯性下沉。苏砚有旧伤，每次负重超过五公斤，右肩都会低两厘米。”
会议室霎时安静。
林涛的马克杯“砰”地磕在桌上：“你是说……我们首播了半个月的，是个替身？”
“不止。”韩小萌调出自己手机里的聊天记录，“我让技术部做了动态捕捉对比。今天‘苏砚’的步幅比平时大3.2厘米，眨眼频率每分钟少了7次——这不符合人类正常生理特征。”她顿了顿，声音放轻，“更像……控的。”
山巅的苏砚忽然垂眸捂住胸口。
玄霄佩贴在皮肤上发烫，那是功德值暴涨带来的灼热感。
“检测到信仰分裂式增长。”曦的声音带着少见的雀跃，“因观众对‘真假’的强烈质疑与关注，额外获得功德+50000。当前功德值：783200，距离重塑肉身还需216800。”
他抬头望向城市方向，那里有无数光点在夜色中明灭——是千万台手机屏幕，是千万个正在讨论“苏砚”的灵魂。
暗界的追踪丝线曾像蛛网般缠在他魂体上，如今却被这些灼热的“视线”烧得干干净净。
“该现身了。”苏砚摸出兜里的首播令牌，这是系统兑换的“星穹首播间”专属法器，注入仙力就能连通全网。
他指尖拂过令牌纹路，眼前浮现出首播间的虚拟界面：黑屏的画面正在倒计时，弹幕疯狂刷着“苏砚呢？”“出来解释！”“退钱！”
当倒计时跳到“0”的瞬间，他抬眼对镜头微笑。
首播间的弹幕突然静止了零点三秒，接着炸成一片白光。
“苏老师！！！”
“活的！是活的！”
“刚才那个肯定是假的！我们苏老师眼睛里有星星！”
苏砚望着满屏的“欢迎回来”，唇角的笑纹恰到好处。
他知道镜头外的观众正盯着他眼尾的细纹——那是他故意没打遮瑕的，还有说话时偶尔舔唇的小动作——这是他观察本尊记忆后，特意保留的“人类特征”。
“让大家久等了。”他的声音温驯得像杯温水，“之前是节目组安排的隐藏任务，想测试观众的观察力。”说着，他举起右手晃了晃，“看，刚才搭帐篷时，我其实在森林里做这个——”镜头下移，露出他掌心的野莓，“给大家准备明天的早餐。”
弹幕瞬间被“苏老师好宠粉”“原来在准备惊喜”刷屏。
苏砚望着镜头，眼底却浮起冷光——他能感应到，暗界的爪牙正借着信仰迷雾消散的间隙重新聚拢。
更麻烦的是，方才使用首播令牌时，他明显感觉到魂体的刺痛——那是强行调用仙力的副作用。
“宿主，检测到魂体损耗率上升至15%。”曦的声音突然严肃，“若继续融合影遁术与御剑技，可能引发魂体碎裂。”
苏砚垂眸藏起眼底的暗涌。
三天后的演唱会，他必须用这招在万人面前御剑登场——那是积累信仰之力的最佳时机，也是暗界必定会动手的时刻。
他对着镜头眨了眨眼，声音甜得像加了蜜：“明天的首播，我会给大家看更特别的惊喜。”
而在镜头照不到的阴影里，玄霄佩的红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深，像一滴血，正缓缓渗入玉质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