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回到公寓时，玄关的智能灯刚感应到动静便自动亮起，暖黄的光却照不亮他眼底的沉郁。
玄霄佩贴在锁骨处，像块烧红的炭，隔着衬衫都能灼得皮肤发疼。
"宿主，残魂波动己达临界值。"曦的声音从耳麦里渗出，带着机械音特有的冷意，"必须立刻进入冥想状态，用清心诀稳固灵脉。"
他抬手按住玉佩，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识海里玄霄的残魂正翻涌如沸，那些从黑猫记忆里剥离出的画面仍在闪回——腐臭的丹田里结着黑霜，归墟二字刻在每道魂魄裂痕上。"黑猫的命灯还没灭。"他低笑一声，尾音却带着几不可察的颤抖，"她能从非洲矿场逃回来一次，就能逃第二次。"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是阿杰的消息："苏先生，楼下情况不对。"
他点开监控画面的瞬间，瞳孔微缩。
三百米外的公寓楼下，原本稀疏的私生饭群像被泼了热油的蚂蚁，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
有人举着改装过的微型摄像机往绿化带钻，有人操控着无人机在楼层间穿梭，更有甚者搬来折叠梯架在消防通道外——那些被首播养出的疯狂，此刻全化作闪着冷光的镜头，将整栋楼围成密不透风的茧。
"他们...什么时候聚集的？"苏砚捏紧手机，指腹几乎要陷进屏幕里。
"半小时前突然有大批生面孔混进来。"阿杰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急促的喘息，"带头的举着'苏砚我们爱你'的灯牌，可眼神不对...保安队刚要驱散，他们就开始往电梯口挤！"
窗外传来刺耳的喧哗。
苏砚走到落地窗前，玻璃上倒映出他苍白的脸——那些举着自拍杆的人正用身体撞公寓大门，金属门框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无人机的嗡鸣混着"苏砚出来"的尖叫，像根细针首扎进他识海。
玄霄佩突然剧烈震动，蓝光中泛起诡异的紫斑。
"灵压失控预警！"曦的声音陡然拔高，"宿主当前状态无法维持仙术稳定，立即撤离！
立即——"
后半句被一声闷哼截断。
苏砚踉跄着扶住窗台，冷汗顺着额角滑进衣领。
他能清晰感觉到，体内那缕属于玄霄的仙力正像脱缰的野马，撞碎所有用来约束的灵脉壁垒。
那些被他刻意压制的情绪——对黑猫的警惕、对私生饭的厌烦、对归墟的疑惑——此刻全化作助燃剂，将残魂烧得噼啪作响。
"冷静..."他闭着眼深呼吸，指尖掐进掌心试图集中精神，"不过是灵脉紊乱...当年渡雷劫时..."
"轰——"
无形的气浪从他脚下炸开。
最先消失的是离楼门最近的三个私生饭。
他们举着的自拍杆还亮着补光灯，下一秒就连同人一起化作粒子消散。
接着是那架试图撞碎二楼窗户的无人机，螺旋桨的嗡鸣戛然而止，连碎片都没留下。
最后是举着话筒的女记者——她刚喊出"苏先生是否——"，整个人便从首播镜头里蒸发。
"系统提示：检测到非自愿因果清除。"曦的声音带着杂音，"功德值-5万...-8万...当前功德值：55万/100万。"
苏砚跌坐在地，后背抵着冰凉的落地窗。
他望着空了大半的街道，耳中还回响着方才那片混乱的尾音——被传送者的惊呼、无人机坠落的闷响、首播弹幕的炸裂声，此刻全像被按下了消音键。
手机屏幕在地上亮着，星穹首播的界面还停留在他苍白的脸。
弹幕疯狂滚动：
"玄哥怎么了？！"
"刚才那道光是什么？人呢？！"
"官方快出来解释！"
"不会是走火入魔了吧？"
他伸手去够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划出模糊的轨迹。
玄霄佩的震动终于平息，却像块浸透了冰水的玉，凉得他心口发疼。"原来...就算是我，也控制不了被情绪牵引的仙术。"他低笑一声，笑声里带着自嘲，"九万载修来的心境，竟输给了现代的吵闹。"
"宿主，建议立即使用清心镇魂阵。"曦的声音总算恢复平稳，"您体内的残魂碎片正在加速崩解，再拖下去——"
"我知道。"苏砚扶着墙站起，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他走向卧室最里侧的暗门，指纹解锁时，指腹在识别区停留了三秒才通过。
门后是间不足十平米的密室，墙上刻满金色符文，中央摆着块温玉垫。
他解下玄霄佩放在玉垫中央，指尖划过墙面的阵眼。
当第一缕灵气注入符纹时，窗外的月光突然穿透云层，清辉透过密室小窗落在他发梢。
"这次...不会再失控了。"他望着逐渐亮起的镇魂阵，声音轻得像叹息，"无论是残魂，还是...这具身体里的情绪。"
符纹完全亮起的瞬间，玄霄佩突然发出一声清鸣。
那声音像古寺的晨钟，又像春溪的流水，在密室里荡起层层涟漪。
苏砚闭着眼坐下，任由灵气裹住自己——他知道，这一夜，注定是场与残魂的博弈。
而在更远的地方，归墟的阴影正随着月光漫延，等待着某个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