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设在酒店顶层的旋转餐厅,水晶灯在香槟杯沿碎成星子,却照不亮韩小萌攥着录音笔的手。
她盯着苏砚被经纪人簇拥的背影,喉结动了动——三天前监控室里那句没说完的“其实”,此刻正烧得她耳膜发烫。
“苏老师!”她端着酒杯挤过人群,指尖触到西装袖口时,又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半寸,“能……能借一步说话吗?”
苏砚侧过身,眼尾还沾着方才被粉丝抛来的亮片,语气却淡得像山涧晨雾:“韩小姐不是来拿备用硬盘的。”
韩小萌的后槽牙咬得发酸。
三天前她鬼使神差录下的半句话,此刻在录音笔里循环播放——“其实……另一个空间是存在的。”她深吸一口气,首接问道:“那天你消失的时候,去了哪儿?”
水晶灯突然晃了晃。
苏砚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能听见韩小萌加速的心跳,像擂在战鼓上的石子。
这个总捧着摄像机的姑娘,此刻耳尖红得要滴血,指节因用力发白,倒比那些举着灯牌喊“哥哥看我”的粉丝更有胆色。
“如果我告诉你答案,”他垂眼盯着她攥皱的裙角,“你会怎么做?”
韩小萌愣住了。
这个问题像根细针扎进她的太阳穴——她原以为会得到否认或敷衍,却被首接推到了真相的悬崖边。
宴会厅的喧嚣突然变得遥远,她听见自己说:“我……我想知道。”
“叮——”
机械音在识海炸响时,苏砚的指尖几乎要掐进掌心。
系统人工智能曦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紧绷:“检测到影界能量异常波动,坐标东经120°18′,北纬30°12′,正在穿透现实屏障!”
他瞬间松开韩小萌的手腕,却又在她踉跄时拽住她后领,将人往身后带了半步。
这一系列动作快得像被抽打的陀螺,连最近的经纪人都只看见他突然侧过身,袖口带翻了半杯红酒。
“砰!”
离他们三步远的装饰镜轰然炸裂。
碎片飞溅的瞬间,苏砚屈指弹出一道金光,在两人面前织成屏障。
黑色雾气裹着腐烂玫瑰的气味涌出来,凝聚成半透明的人形——青面獠牙,额间一道贯穿至喉的裂痕,正是玄霄记忆里,那道在渡劫时撕毁他仙骨的阴影。
“玄霄,”幽主的声音像锈了三百年的锁链,“你以为换副皮囊就能躲?”
苏砚的指节发出轻响。
他能感觉到残魂在震颤,那是被幽主撕咬过的旧伤在作痛。
宴会厅里的宾客开始尖叫,有人撞翻了冷餐台,三文鱼沙拉顺着旋转台滚成一片狼藉。
他却在喧嚣中静下心,喉间滚出古老的咒文:“镇!”
金光如剑,劈开黑雾。
幽主的身形剧烈扭曲,发出类似金属摩擦的尖啸。
韩小萌瘫坐在地,后背抵着发烫的香槟塔,看着金黑两色的光刃在头顶交织——那根本不是人类能施展的手段,倒像她老家庙里被雷劈过的古画,画中神仙降妖的场景活了过来。
“玄霄,你的小情人——”幽主突然转向韩小萌,黑雾凝成的指尖就要戳穿屏障,“不如让我替你——”
“闭嘴!”
苏砚的瞳孔泛起幽蓝。
他想起九万年前的雷劫,想起自己耗尽三魂七魄护着的那方小世界,想起幽主如何化作他最信任的师弟,在他渡最后一道心魔劫时,将淬毒的剑捅进他心口。
那些记忆突然像潮水般涌来。
他看见幽主的嘴型与林涛重叠——决赛那天,导播间里那个浑身发抖的男人,打电话时的声音,竟与幽主在他识海低语的声线分毫不差!
“林涛!”他猛然转头。
正缩在墙角的副导演被这声喊得一哆嗦,红酒杯“当啷”掉在地上。
他的脸白得像张纸,喉结动了动:“我……我不是故意的,他们说只要让你困在迷宫里,就能……就能拿到投资……”
“棋子。”苏砚咬牙吐出两个字。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迷宫路径会突然改变,为什么监控室的信号总在关键时中断——幽主根本没亲自下场,不过是找了个贪心的凡人当提线木偶。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这次曦的声音恢复了平稳:“成功抵御影界入侵者,触发隐藏任务‘归墟之门’。当前功德值加3000,残魂稳固度提升至87%。”
“刚才那道影子……”曦的声音低了些,“是冲着你来的。”
韩小萌扶着桌角站起来,手指还在抖。
她望着苏砚发梢沾着的金粉,又看向满地的镜碎片——其中一片还映着幽主残留的黑雾,像团化不开的墨。
“我……我想知道真相。”她的声音比刚才轻,却更稳了,“从三天前那个影子开始,所有的真相。”
苏砚凝视着她。
这个总把摄像机藏在人群里的姑娘,此刻眼底没有恐惧,只有灼灼的光。
他忽然想起九万年前,自己还是个在山涧练剑的小修士时,有个小师妹也是这样,举着药篓追着他问:“师兄,这株草真的能治蛇毒吗?”
“你准备好了吗?”他问。
韩小萌没说话,只是把录音笔递过去。
红色的录音灯在她掌心亮着,像颗跳动的心脏。
窗外,月亮被乌云遮住了半张脸。
苏砚望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忽然想起决赛现场那面裂开的镜子——或许该回去看看,那些碎镜片里,是否还藏着幽主留下的残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