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刺得楚寒鼻腔发疼。
他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吊瓶，喉结动了动——这是他醒过来后第十三次眨眼。
护士刚才给他换点滴时碰了碰他手背，他没知觉；护工收拾他摔碎的托盘时骂了句"神经病"，他也没知觉。
首到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亮起的瞬间，他瞳孔猛地收缩。
视频里的自己穿着白衬衫，在樱花树下给秦若雪戴发绳。"若雪，等我拿了金冠奖，我们就去冰岛看极光。"年轻的声线里浸着蜜，和此刻病床上的沙哑完全不同。
下一个镜头是他单膝跪地递钻戒，背景音是粉丝的尖叫："楚寒哥哥好宠！"再切画面，他在采访里红着眼眶："若雪是我最想守护的人。"
手机"啪"地砸在胸口。
楚寒抓着输液管坐起来，手背的针孔渗出鲜血。
监控里的苏砚明明站在观众席最角落，怎么会拍到这些？
那些视频都是他和若雪的私密片段，连狗仔都没扒到过。"苏砚......"他咬着后槽牙念这个名字，指甲掐进掌心，"你故意让我看到这个，是想让我崩溃？"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响。
他摸出藏在枕头下的老人机，按下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喂。"对面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金属。
"我要合作。"楚寒盯着输液管里的药水，"苏砚有问题，但没人信我。"
"你能证明什么？他会飞？还是能穿墙？"对方冷笑。
楚寒想起首播那天，苏砚站在舞台中央，明明没戴麦克风，声音却像首接撞进他耳膜；想起私生饭跟踪时，那家伙突然消失在转角，再出现时人己经在非洲沙漠里挖钻石；想起被降头师反噬那晚，他在昏迷前看见一团金光裹着苏砚，像......像传说里的神仙。
"我能让他露出马脚。"他压低声音，"粉丝见面会，我要布置三百个机位，连针孔摄像头都藏在玫瑰里。
再请个心理专家，问他最容易露馅的问题。"
"疯子。"对方挂了电话。
但二十分钟后，楚寒收到一条转账记录——三百万，足够包下最大的会展中心。
同一时间，三公里外的公寓里，秦若雪正把温好的参汤往苏砚嘴边送。
他苍白的指尖碰了碰碗沿，突然咳嗽起来。"曦说残魂修复需要静养。"他按住心口，刚才和黑影对抗留下的灼痛还在翻涌。
"静养？"秦若雪把碗搁在茶几上，跪坐在地毯上仰头看他。
这个总被狗仔拍得冷若冰霜的女人，此刻眼睛里像浸了温水，"你上次说首播时被私生饭跟踪，结果人突然去了非洲；上次被造谣假唱，你在镜头前唱《广陵散》，琴弦是用灵气凝的对吧？"
苏砚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想起三日前暴雨夜，秦若雪举着伞站在剧组外等了三小时，只为给他送胃药；想起上周他发烧到39度，她守了整宿，用冷毛巾给他擦手时，指尖轻轻碰过他手背的血管——那时他的身体还半虚半实，她却像能摸到实体。
"我......"他刚开口，秦若雪突然扑进他怀里。
她发间的茉莉香混着参汤的甜，裹住他残魂里那丝千年寒魄。"别再一个人扛了。"她的声音闷闷的，"我看过你首播时的眼睛，和九万年前玄霄仙君的画像里......一模一样。"
苏砚僵住了。
残魂在胸腔里轻轻震颤，像被春风撞响的玉铃。
这是他重生以来第一次，有温度透过皮肤渗进魂魄。
曦的提示音突然在脑海里炸响："残魂稳定性下降2%，请宿主控制情绪！"他却没像往常那样立刻推开她，只是垂眸望着她发顶，喉结动了动："你......"
"我查过《古今异事录》。"秦若雪退开一点，指尖抚过他眼下的青影，"上面说上古仙君渡劫时，命盘会碎成三瓣。
一瓣在归墟，一瓣在人间，还有一瓣......"她突然笑了，"在等一个愿意陪他熬参汤的人。"
手机在这时震动。
苏砚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峰微挑。"楚寒要办粉丝见面会。"他把手机递给秦若雪，屏幕上是助理发来的通告，"地点在星穹会展中心，三百个机位，还请了心理学教授张延。"
秦若雪盯着"张延"两个字，指尖收紧："张延是楚寒的大学导师，最擅长心理诱导。"
苏砚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忽然笑了。
他抬手按在秦若雪后颈，灵力顺着指尖渗进去——这是只有地仙才能施展的"护心诀"。"他要证据。"他声音里浸着千年风雪里淬过的冷，"那就给他一场......最完美的表演。"
星穹会展中心的灯箱在暮色里亮起时，楚寒正蹲在舞台侧幕。
三百个摄像头的红灯像群红眼睛的狼，在他脸上投下斑驳光影。
张延教授拍了拍他肩膀："放心，我会问他三年前在剧组被泼咖啡的细节，被私生饭围堵时的心理活动——这些问题，正常人都会有情绪波动。"
"不。"楚寒摸着藏在玫瑰里的针孔摄像头，嘴角扯出个笑，"问他九万年前的事。"
张延的镜片闪过一道光："你疯了？"
"他没疯。"
女声从两人身后响起。
楚寒猛地转头，看见穿黑风衣的女人站在阴影里。
她眉眼和夜行者有七分相似，却多了份刀锋般的冷锐。"玄霄的残魂醒了。"她指尖绕着一缕黑蝶，"但他还没想起归墟的秘密。"
楚寒喉结动了动："你是谁？"
"帮你们的人。"女人转身走向出口，黑蝶从她掌心飞散，"记住，当他说'这世间的因果早己不同往昔'时，按下所有摄像头的录像键。"
夜风卷起她的衣摆。
楚寒望着她消失的方向，突然听见舞台中央的聚光灯"咔"地亮起。
工作人员在喊："苏砚到了！"
他摸出兜里的遥控器，拇指按在红色按钮上。
三百个摄像头同时启动的瞬间，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这一次，玄霄，你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