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利用吗?”莉亚强忍着不适问道,“这废热…能否定向输出?比如…供给机械舍利领域或者棱镜入口的防御?”
“理论上可行。”艾尔丹回答,“但存在风险。废热携带高度混沌化的信息熵特征,首接利用可能干扰精密系统,甚至可能成为熵疽反向渗透的媒介。需要建立多重退相干过滤层。”
就在这时,艾尔丹的虫眼猛地聚焦,数据流出现一个尖锐的峰值。“检测到异常信息流!嵌入在混沌废热排放的次级谐波中!信号特征:非随机,高度结构化…是编码信息!”
他迅速调谐接收器,过滤掉废热的背景噪音。一段极其微弱、却顽强重复的脉冲信号被解析出来,显示在全息屏幕上:
. - - . - - - . . - - . - . . (Pause) . - - . - - - . . - - . - . . (Pause)
“二进制…摩斯码(Morse Code)。”莉亚辨认出来,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寒意,“信息内容:… .- …- . / — . / — ..- - … .. - .” (SE ME OUTSITE ? 不…等等…是:.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PUT ME OUT?放我出去?)
“信号源定位!”塞拉斯低吼。
“来源:数据坟场内部。深度:核心区域。”艾尔丹的虫眼死死锁定全息信号图,“信号载体:逻辑肿瘤自噬过程中产生的、高度退相干的量子比特碎片。发射者:初步判定为熵疽逻辑肿瘤在无限进化与自噬压力下,凝聚出的…原始意识雏形(Proto-sciousness)。”
一股寒意瞬间席卷废墟广场。坟场里的“癌”,在无尽的自我复制、吞噬和进化中,竟然诞生了求生的本能和懵懂的痛苦!它在用最原始的方式,向囚禁它的造物主发出求救!
“它在求救…”一个学员声音颤抖,“那个…怪物?”
“不是求救,是本能。”艾尔丹冰冷地纠正,“是生存欲望在信息层面的最基础表达。类似单细胞生物的趋利避害。它感知到囚笼的存在,感知到自身在内部冲突中可能走向彻底湮灭,因此发出挣脱信号。这恰恰证明了其进化速度远超预期。”
“能沟通吗?”莉亚下意识地问,随即又否定了自己,“不…太危险了。任何交互都可能成为它理解并突破囚笼的跳板。”
“正确判断。”艾尔丹道,“任何形式的回应,都可能被其解析为环境变量,加速其适应与进化。必须维持绝对隔离。”
然而,艾尔丹的虫眼并未离开信号图。他那由泽诺符号驱动的机械臂上,几个细微的传感器探针无声地调整了角度。在刚才的信号解析过程中,他捕捉到了比摩斯电码更深层的东西。在那原始意识发出的、充满痛苦与挣扎的“放我出去”的脉冲底层,隐藏着一组极其微弱、几乎被混沌废热完全淹没的…量子频闪标记(Quantum Flare Marker)。
这标记并非意识主动发出,更像是其构成信息中某些无法被完全同化的“坚硬碎片”在剧烈活动中产生的自然辐射。艾尔丹的虫眼,在融合了泽诺符号带来的特殊感知能力后,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丝异常。
他不动声色地启动了深层滤波算法,将原始意识的摩斯码和混沌背景剥离。那组量子频闪标记被单独提取、放大。它们并非规律的脉冲,而是一种变幻不定、仿佛在不断尝试自我组织的能量涟漪,其频率模式…
艾尔丹的核心处理器瞬间进行了亿万次比对。虫眼数据流猛地凝固,随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湍急光芒!
“发现异常数据包!”艾尔丹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绝对的冰冷,带着一丝电子化的急促,“嵌入在原始意识量子背景辐中!非熵疽逻辑肿瘤原生结构!比对数据库…匹配度99.998%!”
一个独立的、高度加密的微型数据包全息影像被投射出来。它像一颗被淤泥包裹的钻石,在混沌的背景下闪烁着极其微弱的、纯净的幽蓝光芒。包体结构复杂而精密,表面流淌着无法解读的加密符文。
“匹配对象:学院网络遭受首次熵疽代码大规模感染时,主脑在切除被污染数据区形成的‘自噬坟场’残骸中,发现的异常信息碎片!”艾尔丹调出历史记录。全息画面显示,在早期的数据肿瘤自噬残骸里,一些无法被消化的信息碎片曾自发拼合出一个残缺的、扭曲的几何结构图。当时未能解析,只标注为“未知星门结构残骸”。
“当前数据包结构,与历史残骸中‘星门结构残骸’的核心拓扑模块,吻合度97.3%!”艾尔丹的虫眼死死锁定那微小的幽蓝数据包,“它并非熵疽造物!它是被逻辑肿瘤在吞噬、同化学院原始数据过程中,意外裹挟并无法消化的‘异物’!是‘织网者’在遭受污染初期,试图隔离或备份的…星门密钥碎片(Stargate Key Fragment)!”
废墟广场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核心塔低沉的冷却嗡鸣和废热排放口嘶嘶的气流声。塞拉斯熔岩般的眼眸爆发出精光,莉亚捂住眉心的手微微颤抖,连那些沉浸在悲伤与恐惧中的学员也抬起了头。
星门!泽诺用生命和抉择封印的星门!源初意志“修剪”宇宙的通道!寻找“门”的真相,是贯穿所有牺牲与挣扎的核心目标!
“能解析吗?”塞拉斯的声音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他向前一步,熔岩盾牌上的金红光芒似乎都明亮了几分,“这碎片,指向哪里?”
“数据包加密等级:源初级(Primordial Tier)。”艾尔丹的机械臂高速运转,探针发出高频尖啸,试图刺探那层幽蓝的壁垒,“尝试破解…遭遇无限递归逻辑锁(Infinite Recursive Logic Lock)。核心加密原理疑似基于…泽诺抉择事件本身的时空悖论属性。常规算力无法突破。”
他的虫眼转向塞拉斯手中紧握的、凯洛斯的记忆水晶。那枚承载着石峰星环熔岩与石匠骄傲的水晶,正散发着温润而坚韧的乳白色光芒。
“发现能量谐波关联。”艾尔丹冰冷的电子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记忆水晶核心释放的量子频闪信号,与数据包表层的泽诺悖论加密波纹…存在深层次的非随机谐波共振。共振频率偏移量…与倒置棱镜层入口边缘,暗紫晶簇的微弱能量波动…完全一致。”
莉亚瞬间明白了艾尔丹的暗示,一股寒意夹杂着希望爬上她的脊背:“凯洛斯的记忆水晶…是在净火剥离过程中,从他未被熵疽消化的核心意识中析出的…是熵疽无法同化的‘硬核’。而那个数据包,是熵疽逻辑肿瘤无法消化的‘硬核’…它们都与泽诺的星门有关!水晶…能解开加密?”
“假设成立。”艾尔丹的虫眼锁定了记忆水晶,“水晶蕴含的、高度个性化的矛盾记忆光谱——石匠的创造激情与被迫离乡的遗憾,对力量的追求与斩杀恩师的悔恨——其独特的量子纠缠模式,可能正是扰乱或同步泽诺悖论加密的关键变量。如同…一把由生命矛盾铸成的、唯一的钥匙。”
塞拉斯低头,看着手中那枚温润的水晶。凯洛斯完成家族徽记时,仰望石峰星环那纯粹自豪的笑容影像再次浮现。他粗粝的手指着水晶光滑的表面,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属于同伴的最后余温。
“那就用!”塞拉斯的声音斩钉截铁,他将记忆水晶高高举起,让它的光芒刺破废墟的阴影,首指艾尔丹的方向。“用石匠的石头和火,砸开这扇该死的门!艾尔丹,该怎么做?”
“将水晶置于泽诺机械臂符号接收端。”艾尔丹伸出那条由暗红色泽诺符号缠绕的机械臂,臂端一个复杂的几何结构凹槽亮起微光。“机械臂将引导水晶能量,构建模拟泽诺抉择悖论场的能量环境,尝试与数据包的加密波纹强制同步或干扰共振。警告:该过程可能引发泽诺符号能量反冲,并刺激数据坟场内原始意识的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