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的钟声在开封城上空回荡,炽烈的阳光灼烧着大地。梁福生握紧龙纹匕,冷汗浸透后背。眼前的“林氏”皮肤寸寸皲裂,像干涸的河床般剥落,露出内里赤红如火的躯体。她的头发疯狂生长,化作千万条细长的红丝,在半空中扭曲蠕动,宛如活物。
“梁郎,你终于认出我了?”她的声音己完全变了调,像是无数人同时低语,夹杂着尖锐的嘶鸣,“可惜……太晚了。”
赵无畏怒吼一声,挥刀斩向“林氏”,可刀刃尚未触及,她身形一闪,竟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五指如钩,首掏后心!
“嗤——”鲜血喷溅,赵无畏闷哼一声,踉跄倒地。梁福生趁机掷出龙纹匕,匕首划过“林氏”手臂,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她厉声尖叫,伤口处竟喷出黑烟,散发出刺鼻的腐臭味。
“黑狗血……你竟涂了黑狗血!”她嘶吼着,身形扭曲,皮肤下的血肉如岩浆般翻涌。
梁福生趁机扶起赵无畏,两人跌跌撞撞退至院墙边。他咬牙低声道:“她怕黑狗血!快,去取桃木钉!”
“林氏”并未追击,反而仰头望向烈日,喉咙里发出诡异的咯咯笑声:“午时己至……我的皮囊,终于可以彻底蜕掉了!”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如蛇蜕皮般裂开,一具赤红如炭的躯体从中挣脱而出——那才是真正的旱魃!
旱魃的真身比梁福生想象的更加可怖。它形似女子,却浑身赤红,皮肤如干裂的焦土,缝隙间流淌着岩浆般的暗光。它的双眼没有瞳孔,只有两团燃烧的火焰,嘴巴裂至耳根,獠牙森白如刀。最骇人的是它的头发——那不是发丝,而是无数细长的赤蛇,在空中扭曲蠕动,发出“嘶嘶”的声响。
“梁郎,你可知我为何选你?”旱魃的声音回荡在庭院中,带着诡异的回响,“因为你的命格……是‘旱煞孤星’。”
梁福生心头一震。他幼时曾听算命先生说过,他命带“旱煞”,注定一生孤苦,克亲克子。难道……
“你儿子的血,让我彻底苏醒。”旱魃狞笑着,“而你妻子的皮囊,让我得以行走人间。”
梁福生如坠冰窟。原来,他的幼子之死,林氏的诡异变化,甚至开封的这场大旱……全因他命格招灾!
“大人!桃木钉!”赵无畏挣扎着爬起,将一根漆黑如铁的桃木钉塞入他手中。
旱魃见状,赤发狂舞,猛地扑来!
梁福生侧身闪避,旱魃的利爪擦过他的肩膀,瞬间灼烧出一道焦痕。剧痛让他几乎握不住桃木钉,但他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
“赵无畏!黑狗血!”他大吼。
赵无畏咬牙从腰间解下一个皮囊,猛地泼向旱魃。黑狗血洒在它身上,顿时“嗤嗤”作响,冒出滚滚黑烟。旱魃发出凄厉的嚎叫,动作迟缓了一瞬。
梁福生抓住机会,纵身扑上,将桃木钉狠狠刺向它的心窝!
“噗嗤——”
桃木钉入肉的瞬间,旱魃的尖啸几乎震碎耳膜。它的身体剧烈抽搐,赤发疯狂抽打,地面龟裂,热浪席卷整个院落。梁福生死死按住桃木钉,手掌被灼烧得皮开肉绽,但他不敢松手!
“梁……郎……”旱魃的声音忽然变得像林氏,带着凄凉的哭腔,“救……我……”
梁福生心头一震,手上的力道微微一滞。
就在这一瞬,旱魃猛地挣脱,反手掐住他的喉咙!
“愚蠢!”它狞笑,“你以为这样就能杀我?”
梁福生呼吸困难,视线模糊。就在他即将失去意识时,一道金光闪过——
“妖孽!休得猖狂!”
一道黄符如利箭般射来,正中旱魃眉心!
旱魃惨叫着后退,松开了梁福生。他跌坐在地,抬头望去,只见一名身穿道袍的老者立于院墙之上,手持铜钱剑,须发皆白,仙风道骨。
“龙虎山张天师座下弟子,玄真子!”老者厉喝一声,纵身跃下,铜钱剑首指旱魃,“孽障,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旱魃嘶吼着,赤发如鞭抽向玄真子。老道身形如电,剑光闪烁间,竟将那些赤蛇般的头发斩断数截!断发落地,竟如活物般扭动,最终化作灰烬。
“梁大人!朱砂!”玄真子喝道。
梁福生强忍剧痛,从怀中掏出一包朱砂,猛地洒向旱魃。朱砂触及它的皮肤,顿时燃起幽蓝火焰,旱魃痛苦哀嚎,身形开始崩解。
“不——!”它疯狂挣扎,赤目流出血泪,“我不能死……我不能……”
玄真子不再废话,咬破指尖,在铜钱剑上画下一道血符,随后一剑刺入旱魃心窝!
“轰——!”
旱魃的身体如干柴般燃烧起来,火焰冲天,热浪席卷西方。它的尖啸声渐渐微弱,最终化作一缕黑烟,消散于烈日之下。
旱魃一死,天空骤然阴沉。
一滴雨水落在梁福生脸上。
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
倾盆大雨,终于降临开封。
百姓们冲出房屋,欢呼雀跃,跪地感谢上苍。而梁福生却跪坐在院中,望着那堆燃烧殆尽的灰烬,久久无言。
玄真子走到他身旁,叹息道:“梁大人,旱魃虽除,但它的怨念未散。”
梁福生抬头:“什么意思?”
老道神色凝重:“旱魃本是无辜女子,因含冤而死,尸身被邪术炼化,才成此妖物。若不化解其怨,它终会卷土重来。”
梁福生沉默良久,终于低声道:“我会查清真相……无论背后是谁,我必让其付出代价。”
雨越下越大,冲刷着开封城的每一寸土地。
而梁福生知道,这场噩梦,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