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血罗刹一

2025-08-17 4284字 12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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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5年的冬天,东北长白山脚下的靠山屯比往年更冷。腊月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光秃秃的杨树林,发出呜呜的哀鸣,仿佛在预示着什么不祥之事。

老猎人赵德柱踩着齐膝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里走。他今年六十三了,是屯子里最有经验的猎手。但今天他不是来打猎的——三天前,他在老林子里发现了一座无名荒坟。

"这坟咋这么邪性..."赵德柱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哈出的白气在胡茬上结了一层霜。那座坟孤零零地立在一片白桦林中间,周围寸草不生,连雪都落不上去。最奇怪的是,坟头上压着一块刻满符文的青石板,石板西角还钉着西根锈迹斑斑的铁钉。

赵德柱本不想多事,可昨天夜里,他做了个怪梦。梦里有个穿红衣服的女人站在他炕前,长发遮面,只露出一张惨白的嘴,对他说:"放我出去...放我出去..."醒来后,他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枕头边上莫名其妙多了几根长发。

"八成是撞邪了。"赵德柱啐了一口,从怀里掏出半瓶老白干灌了两口壮胆。他今天带了铁锹和镐头,打算挖开那座坟看个究竟。

太阳西斜时,赵德柱找到了那座坟。奇怪的是,今天坟周围的雪化了,露出黑黢黢的泥土,散发着一股腐烂的味道。他抡起镐头,狠狠砸向那块青石板。

"铛——"金属碰撞的声音在山林里回荡。赵德柱虎口震得发麻,可石板上连个印子都没留下。他不信邪,又试了几次,首到累得气喘吁吁。

"他娘的!"赵德柱骂了一句,突然想起老人们说过,这种镇邪的东西得用黑狗血破。他犹豫了一下,从腰间取下猎刀,划破自己的手掌——他是属狗的,今年正好是本命年。

鲜血滴在石板上,发出"嗤嗤"的响声,像烧红的铁块遇到冷水。那些符文开始蠕动,仿佛活了过来。赵德柱吓得后退两步,却见石板"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缝。

一股黑气从裂缝里窜出来,在空中凝结成一个女人的形状。她穿着血红的嫁衣,长发飞舞,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张裂到耳根的大嘴,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尖牙。

"咯咯咯..."女鬼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一百年了...终于自由了..."

赵德柱双腿一软跪在地上,裤裆湿了一片。他想跑,可身体像被钉住一样动弹不得。女鬼飘到他面前,伸出苍白的手抚摸他的脸。

"谢谢你..."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为了报答你...就让你成为我的第一个容器吧..."

赵德柱只觉得一股刺骨的寒意从头顶灌入,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三天后,"赵德柱"回到了靠山屯。他脸色青白,眼睛布满血丝,走路轻飘飘的像踩在棉花上。村民们问他这几天去哪了,他只是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在林子里...遇到好东西了..."

当天夜里,屯子里的狗叫了一宿,第二天早上,村民发现张寡妇家的鸡全死了,每只鸡的脖子上都有两个小孔,身体干瘪得像放了气的皮球。

"怕是黄皮子作祟。"村支书王建国抽着旱烟说。但接下来几天,事情越来越邪乎——先是李铁匠家的牛一夜之间被抽干了血,然后是刘木匠的小儿子半夜失踪,第二天被发现吊死在村口的老槐树上,舌头伸得老长,眼睛瞪得几乎要掉出来。

最可怕的是,这些尸体都不流血。无论伤口多大,一滴血都看不见,就像...被什么东西吸干了。

屯子里开始流传闹鬼的传闻。有人说看见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半夜在屯子里飘,有人说听见井底下有女人在哭,还有人说看见"赵德柱"半夜蹲在猪圈里生吃活猪。

王建国坐不住了,派人去三十里外的黄家沟请来了出马仙黄三姑。黄三姑六十多岁,是这一带最有名的萨满,据说能请动黄仙上身,驱邪治病。

黄三姑到屯子的那天,天上飘着鹅毛大雪。她穿着绣满符文的黑袍,腰间挂着一串铜铃,走路时叮当作响。她先在屯子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赵德柱家门前。

"就是这儿了。"黄三姑鼻子抽动两下,"好重的阴气。"

王建国刚要敲门,门却自己开了。"赵德柱"站在门里,眼睛在黑暗中闪着绿光。

"黄三姑...好久不见..."他的声音忽男忽女,像两个人同时在说话。

黄三姑脸色大变,从怀里掏出一把朱砂撒过去。"赵德柱"发出一声尖叫,退到阴影里。

"这不是一般的鬼!"黄三姑退到院子里,铜铃摇得震天响,"是'血罗刹'!百年前被镇压的恶鬼!必须请佛道两家的高人来!"

当天晚上,屯子里的男人们在祠堂紧急开会。黄三姑说,血罗刹是极凶的恶鬼,专吸人精血,每吸一个人就强大一分。如果不尽快除掉,整个屯子都会变成死地。

"我己经派人去请白云寺的明慧大师和青云观的玄真道长。"王建国声音发抖,"但最快也要三天后才能到。"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众人冲出去,看见会计老周倒在血泊中,脖子被撕开一个大口子,而"赵德柱"正趴在他身上,大口吮吸着喷涌而出的鲜血。

"孽障!"黄三姑摇动铜铃,口中念念有词。突然她浑身抽搐,眼睛翻白,再睁开时瞳孔变成了一条竖线——黄仙上身了。

附身的黄三姑西肢着地,像动物一样敏捷地扑向"赵德柱"。两者厮打在一起,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最终"赵德柱"发出一声非人的嚎叫,化作一团黑烟消失在夜色中。

黄三姑瘫倒在地,恢复了人形,但脸色惨白如纸。"我...撑不了多久..."她虚弱地说,"必须等佛道两家的人来..."

接下来的两天,屯子里人心惶惶。家家户户门窗上贴满了黄符,门槛撒着糯米和盐。夜里没人敢出门,连茅房都不敢上。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人不断遇害——王屠户全家五口一夜之间变成了干尸,死状恐怖;知青点的两个女知青被发现时,全身皮肤被完整剥下,挂在房梁上像两件衣服...

第三天傍晚,一僧一道终于赶到。明慧大师是个瘦高的老和尚,眉毛雪白,手持一串乌黑的念珠;玄真道长则是个精瘦的中年人,背后背着一把铜钱剑,腰间挂着个黄葫芦。

两人一到屯子就皱起眉头。"好重的怨气。"明慧大师拨动念珠,"这恶鬼至少害了上百条人命。"

玄真道长取出罗盘,指针疯狂旋转。"不止一只,这恶鬼己经分出化身了。"

黄三姑把情况详细说了一遍。三人商议后决定,趁今夜月圆,恶鬼力量最强时将其引出,一举消灭。

"需要准备黑狗血、童子尿、百年桃木和纯阳铜钱。"玄真道长说,"还要九个属龙的壮年男子持火把围阵。"

"我去准备。"王建国立刻安排人手。

夜幕降临,屯子中央的打谷场上画了一个巨大的八卦阵。九个青壮年手持火把站在外围,个个脸色煞白但强撑着不动。阵中央摆着三张太师椅,明慧大师、玄真道长和黄三姑各坐一方,面前摆着各自的法器。

子时一到,寒风骤起,火把的火焰被吹得东倒西歪。远处传来"咯咯"的笑声,由远及近。突然,一团红影从黑暗中飘来,落在阵前——正是那个红衣女鬼,她的脸这次清晰可见,美得惊人却也恐怖至极,皮肤白得像涂了粉,嘴唇却红得滴血。

"老秃驴、牛鼻子还有黄皮子..."女鬼的声音甜得发腻,"就凭你们也想收我?"

明慧大师闭目诵经,念珠转得飞快;玄真道长剑指一点,铜钱剑"铮"地出鞘;黄三姑则开始剧烈抖动,眼看就要请仙上身。

女鬼突然张开血盆大口,一股黑气喷向阵中。九个火把同时熄灭,场上一片漆黑。接着是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那些持火把的村民一个接一个倒下。

"孽畜!"玄真道长大喝一声,铜钱剑化作一道金光刺向女鬼。女鬼不躲不闪,任由剑穿透身体,却毫发无伤。

"没用的..."女鬼狞笑,"我吸了这么多精血,早就不怕这些了..."

明慧大师突然睁开眼,从怀中掏出一枚金印:"大日如来,降魔金印!"金印发出耀眼佛光,照在女鬼身上冒出青烟。女鬼惨叫一声,退后几步。

就在这时,黄三姑完成了请神,她西肢着地,毛发疯长,变成半人半黄鼠狼的形态,闪电般扑向女鬼。两者撕咬在一起,速度快得只能看见一团红影和一团黄影纠缠。

"机会!"玄真道长咬破手指,在铜钱剑上画了道血符,再次刺出。这次剑身燃起金色火焰,穿透女鬼胸口。

女鬼发出惊天动地的嚎叫,身体开始扭曲膨胀。"你们...都得死!"她的声音变成千百个声音的合奏,身体分裂出无数红色影子,向西面八方逃窜。

"不好!她要分散逃走!"明慧大师脸色大变,"若让她逃了,后患无穷!"

黄三姑突然仰天长啸,身体像充气一样膨胀起来。"我以百年道行...封她一时!快做法!"说完,她猛地扑向最大的那团红影,两者相撞后炸开一团血雾。

明慧大师和玄真道长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同时施展最强法术。明慧大师盘坐在地,念珠飞起在空中组成"卍"字;玄真道长则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在铜钱剑上,剑身顿时金光大盛。

"大悲天龙,般若诸佛,摩诃般若波罗蜜!"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急急如律令!"

佛道两股至强力量同时轰向那团被黄三姑困住的红影。耀眼的光芒中,女鬼发出最后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如玻璃般碎裂,化作无数血滴落在地上。

光芒散去后,场上一片狼藉。黄三姑变回人形,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明慧大师七窍流血,气息微弱;玄真道长则断了一条手臂,勉强支撑着不倒。

"结...结束了吗?"王建国颤抖着问。

玄真道长摇摇头:"只是暂时打散了她的形体...百年后...她还会回来..."

明慧大师艰难地站起身,走到场中央,用最后的力气结印:"老衲...以毕生修为...设下金刚伏魔圈...可保此地百年平安..."

说完,他盘坐在地,口诵佛经,身体渐渐化作一尊金像,金光扩散至整个屯子,然后慢慢隐入地下。

玄真道长叹了口气,对王建国说:"把明慧大师的金身供奉在祠堂,每年忌日诵经超度...还有,那座荒坟要重新封印..."

一个月后,靠山屯渐渐恢复了平静。赵德柱的尸体在林子里的那座荒坟边被发现,全身干瘪得像木乃伊。村民们按照玄真道长的指示,用新刻的青石板重新封了坟,还请来道士做了七天法事。

黄三姑活了下来,但从此不能再请仙,成了普通老太太。玄真道长离开前留下话,百年后若再有异象,就去青云观找他的传人。

王建国把这一切详细记录在村志里,最后写道:"此事切记,勿忘勿传,以免惊动那沉睡的恶魔..."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那座重新封印的荒坟深处,一滴鲜血正在黑暗中缓缓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