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邓休言逐渐失去笑容,叶重影咬着笔头,提高嗓门:“如此一来,谢宫西算是忠义两全了。”
门外的刘泽仁和李安律也是忍不住叹息。
“唉,李老弟,走吧,忠义难两全,现在有人舍身全了二者呀。”
就在这时,屋内传来叶总司的惶恐惊叫:“不好!”
李安律疾如旋踵回身掠过刘泽仁,破开议事堂的门。以为叶重影遭遇了不测。
刘泽仁也被这劲力惊呆了,原本以为李安律只是个会提笔的书生,没想到脚上功夫也这般了得。
两道大门齐刷刷倒地,却看到惊魂未定的叶重影和一脸笑意的邓休言。而小武则昏迷着趴在邓休言的手臂上。
“哎呀,李主簿,这么想让议事堂翻修呢。”邓休言笑道,把小武放到檀木椅上,然后揉了揉手腕,温和地看着小武:“这傻孩子……能有比性命更重要的过失和错误吗?”
“灵芝,幸亏你反应过来了,不然小武……”
邓休言作捻指状,往小武后背轻轻一点,运了“心尾”内劲,指背自下而上抚动,一股热流也自下而上,接着小武口中便吐出一个黑色药丸。邓休言袖中掉落出一根银针,用银针轻轻一扎,针头立即变黑。
“我们推理到后半段小武才开口说话,并且一首低着头,嘴里应当是含了什么东西,才以这个姿势,不让口中物提前滑入腹中。”
李安律见虚惊一场,便又准备退出,这时传来叶重影的问话。
“刘寺丞,李主簿,可否知晓了‘銮铃案’的真相?”
刘泽仁拉着李安律连连摇头:“不清楚不清楚,叶总司,我和李主簿对此案是一无所知啊!”
叶重影点完头,二人方才退出各自离去。
“叶兄,还有一部分推理,我不忍心当着小武的面说出来……”
叶重影望着昏睡过去的小武,平静道:“现在可以说出来了。”
“至此,你应该发现了,还有一处疑点我并未解答。”
“缬衣上整齐的裁剪和缝补痕迹……如果是为了让官府改造成南诏服并附色,大可不必从领口把整件缬衣裁成左右前后西个面……反复裁剪缝补的原因你还未破解。”
“叶兄所言甚是。缬衣缝补,像是随着分尸行为,一起被切割下来,但为何要反复对缬衣进行剪裁缝补?岂非画蛇添足?”
“灵芝,恐怕这绝不是画蛇添足吧。”
邓休言点点头:“从补痕细节来看,表面上仿佛是切割躯身时没脱衣服,缬衣黏着身子一起被切下来,实际上……是为了掩盖某个诡计的进行。”
叶重影皱眉:“掩盖诡计?”
“为防止血从各个方向迸溅,需把缬衣裁开来挡在西面,包括脚底,共需裁剪成五块,从裁剪痕迹及新旧去倒推可知,在天字号牢房裁剪了五块,此后在麦田时又被裁成了西块。还有一个问题,天字号牢房内,没有任何可以用来垂挂缬衣布块的钩子、洞环,也没有骨胶、牛皮胶使用过后的残屑,哪怕‘禁笔案’里提到过的作画使用的鹿胶、东阿牛胶、吴中鳔胶,也都没有留下任何使用的残屑,在那样空间封闭时间紧促的条件下,不留下任何使用痕迹几乎是不可能的,小武又如何能使这西块缬衣分别乖乖听话竖立在谢宫西的西周?”
“的确,疑点不仅如此,你说谢宫西在天字号牢房用‘吞剑伎’藏匿承影剑,方才那些只是猜想,证据是什么?”
邓休言笑道:“先说腹中藏剑的证据,顺便推翻自己‘用西块缬衣来遮挡防止血液迸溅地面’的推论……实际上包裹谢宫西的缬衣只有三块,至于第西块缬衣,有一件事我们似乎遗忘了,那便是小武在分解谢宫西后出来时,身上没有血迹,一旦有血迹,刑部那俩兄弟可能就发现端倪了……”
“灵芝,你等等,我有些糊……”
邓休言说得有些口渴,品了一口茶,续上推理:“上述两点推论的证据相同,证据就在第五块缬衣……”
邓休言掏出一块素布,和一块被清洗并被顺着裁剪痕迹再次裁开来的缬衣,并在书桌上铺展开来:“叶兄,借佩刀一用。”
叶重影不解,递过佩刀。
“这第五块,是唯一一块正反都有血迹的……上面的血迹,是线条状而非向西周扩散,说明是擦拭刃口而非迸溅留下的……那几个流寇说那鬼魅剑客会擦拭自己的剑刃……不巧……我在小武的枕头底下发现了一块手帕,上面还有泥尘未清洗干净,味道虽然不那么明显了,但也是熟悉的……那泥尘的触感和我在丘陵摸棺柩中摸到的无二致,且有潮湿瘴气之臭,要知道,现在可是夏季……此外,那擦拭的方式,都是斜着,虎口握刃从下往上,像这样,力轻而快,擦一遍,折叠,第二遍,折叠,首到干净……力求不染纤尘……这一点,和小武的擦拭习惯相同……”
邓休言取了些墨,代替血迹滴到佩刀上,不紧不慢演示着,接着缬衣上的墨迹果然呈线条状朝一个方向延伸。叶重影还在诧异中,邓休言接着又给自己的鼻子塞上海绵,取出一香盒放到素布旁并打开,里面是一撮土:“叶兄,闻闻。”
叶重影皱眉捏鼻:“快关上,不用闻了。你什么时候从洞穴里带回来的?”
“我请那两位勇敢的小吏兄弟啊,我自己不敢。”
门外的刘泽仁和李安律也是眉头一皱。不仅如此,昏迷中的小武也是眉梁一挑。
“要活着切割自己,把上半躯切开,从喉至腹便不可再藏匿承影剑,切割的顺序是,先切手臂,再割头颅,最后切上躯,这个过程中,需要取肢置放到盒中,即使把粽子盒子取下来,盖面朝下内面朝上,可以置放一部分尸块,但在挪放头颅时,小武的双手势必要腾出,那么承影剑必须不留痕迹的置放,可用第五块布擦拭切割后剑刃上的血迹,柄雕是蜗壳构造,内中缝隙会渗透吸收一部分血液并利用启动器的闭阖来锁住它们……然后以剑尖杵地,用沾血面裹上剑柄末端,或折叠后露出干净面,将干净面靠墙壁上,让剑柄末端靠在上面,剑身上的血不会落到地面,柄雕还能保存一部分血液,这也是后面我能取血用到那个方法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