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钉刮擦冻土的声响，像生锈的锯子切割骨头。司珂拖着石膏腿扑进天文台废墟时，腋下拐杖在冰面打滑，翡翠棋盘甩出去撞上射电望远镜基座。血从石膏裂缝渗出，在积雪上漫成北斗七星的形状，天璇位那颗血珠正缓缓流向生锈的铭牌——「北纬31°星空观测站G7」。
"陈数右腿截肢了。"张小果的声音从对讲机溢出寒雾，“医生说…幻肢痛发作时，她总在抠义眼。”
司珂的喉结滚动着铁锈味。他想起铀矿井里陈数焦黑的残肢，此刻那截断肢应该裹着新纱布，而嵌着铀芯片的义眼正躺在病房托盘里，像枚被遗弃的死子。
望远镜基座的冰层突然龟裂。司珂用军刺撬开裂缝，冻土下埋着的竟是足球场东北角的草皮！草根缠着半截金链，"鑫"字吊坠背面1997.9的刻痕被血污浸透。他发狠扯断草根，整片冻土轰然塌陷——
腐臭味扑面而来。九具矿工遗骸呈放射状倒毙在坑底，中心位置的白骨保持着挥镐的姿势，颅骨天灵盖刻着蓝墨水棋谱：「炮二平五，马八进七」。尸骸指骨紧攥的油纸包里，账单印着触目惊心的红字：“遗体处理费：方顿签收”。
"账本在星空G7？"方顿余党的狞笑从望远镜支架传来，"陈数没告诉你？G7是北斗第七星的代号！"霰弹枪轰碎尸骸堆时，司珂扑向翡翠棋盘，弹丸擦过耳廓掀飞半块头皮。
温热血浆糊住右眼的刹那，司珂在左眼视野里看见奇景：翡翠棋盘的金柜角纹路正吸收鲜血，星图坐标在北纬31°处熔化成流动的血铀晶体！晶体表面浮出陈数的字迹：「棋在骸骨天元处」。
残躯弈局：
尸骸坑中心的白骨突然垮塌。司珂爬向空洞时腿骨剧颤，钢钉穿透石膏扎进冻土。坑底暴露的铸铁管道内壁上，三棱军刺的断尖正泛着冷光——是禁闭室通风管里失踪的凶器！
"陈老师…教过你…"司珂咳着血沫抠军刺，铀矿粉尘从刃口簌簌洒落，"三角函数…辅助线…"军刺撬动管壁锈块的瞬间，足球场奠基照片的残片飘出——少年陈数球衣背后的7号被血圈住，上方钢笔批注：「G7运输节点负责人：陈数」。
伪造的签名！司珂攥紧照片嘶吼，喉间腥甜翻涌。霰弹枪管抵住后脑的刹那，坑顶突然砸下轮椅残骸！陈数竟单腿立在废墟边缘，截肢断口处的绷带渗满鲜红，义眼在雪光中流转着铀矿的幽绿。
“炮七进五…“她残破的声带挤出棋语，左手将输液架掷向枪手，”…将军。”
钢管刺穿枪手脚背时，陈数失衡栽进尸坑。司珂接住她下坠的身体，掌心触及义眼外壳的冰冷。当枪手拔出霰弹上膛时，陈数突然抠下义眼塞进司珂手里：“芯片…在巩膜…背面…”
义眼在司珂掌心发烫。翡翠棋子大小的铀芯片从硅胶体脱落，棱角割破他结痂的旧伤。血珠滴入尸骸颅骨刻痕的刹那，"炮二平五"的蓝墨水骤然燃烧，火焰在骨缝蔓延成十九路棋盘！
“落子…“陈数焦黑的右手抓住司珂腕骨，牵引他染血的手指按向骸骨天灵盖，”…天元。”
枪栓滑动的金属摩擦声近在咫尺。司珂的指尖沉入火焰棋盘，骸骨突然传出齿轮咬合的机括声！九具尸骸的胸椎同时塌陷，露出井下铀矿运输轨道的操控台——仪表盘用血铀结晶拼出标题：「市二中教育铀矿专线」。
"陈数！你果然知道控制中枢！"枪手的靴子碾住她断肢。陈数在剧痛中蜷缩，义眼空腔里涌出的血浸透司珂衣襟：“当年…陆老师…改过控制密码…”
司珂的瞳孔映出操控台指纹锁。陈数染血的残肢突然撞向识别区，断骨在钢板上刮出刺耳鸣响：“用我的…骨密度…波形…”
铀矿轨道突然启动。满载墨绿色铀饼的矿车如幽灵冲出隧道，将枪手碾进铁轨！气浪掀飞司珂的刹那，陈数用身体护住他后背，截肢断面狠狠撞上操控台边缘。
"密码…是生日…"她呕出的血泡沾湿司珂睫毛，“1987…3.17…”
司珂发颤的手指输入数字。验证通过的绿光亮起时，操控台吐出半张烧焦的足球赛门票：1987年市少年围棋决赛入场券，座次号用血画着圈——G7区7排17座！票根背面是陆行川的绝笔：「真正的账本在星光里」。
陈数的呼吸骤然急促。司珂撕开她染血的病号服，少年时嵌入胸椎的弹片位置，皮肤下透出铀芯片的荧光——那光芒穿透皮肉，在雪地上投出北斗七星图，第七星瑶光的位置钉着天文台射电望远镜的坐标！
“望远镜…“陈数残损的右手抓住操纵杆，”…对准瑶光…”
铀矿车在隧道深处爆炸。烈焰吞没操控台的瞬间，司珂抱起陈数撞向观测窗。玻璃爆裂的寒雨中，他看见射电望远镜的接收器缓缓转向夜空——瑶光星超新星爆发的光芒穿过镜片，聚焦在翡翠棋盘的天元位！
棋盘在强光中熔解。铀液包裹的微型投影仪浮出，光束在雪墙投出方顿的加密账本。资金流向图的末端，"第三只眼"组织的蛇徽缠绕着市教育局公章。
陈数在司珂怀里抽搐。他扯下围巾裹住她露骨的断肢，却摸到她左手在脊背刻划——指尖蘸着两人混合的血，在他后腰皮肤上画下坐标：
三三 · 十七
天文台废墟轰然二次坍塌。司珂坠入深坑时死死护住陈数，落地冲击震碎腿骨石膏。弥漫的雪尘中，九具矿工骸骨如卫兵环立，中心位置的地面裂开方形豁口——
陆行川的铝制饭盒静静躺在坑底。盒盖刻着棋盘格，天元位嵌着半枚围棋子，棋子凹陷处填满发光的血铀晶体。司珂抠出棋子，盒内泛黄的作文纸显露标题：《我的老师陆行川》，作者署名处是少女陈数字迹。
文末批注如刀刻入骨：
「宁毁十局，不输一目」
陈数突然在司珂臂弯里挣动。她抠掉右眼空腔的血痂，将流血的食指按上作文纸——指尖在作者署名处反复涂抹，首到"陈数"二字变成更深的血字：
司珂
救护车笛声刺破雪幕。司珂攥紧饭盒背起陈数，瘸腿踏过矿工骸骨排列的棋盘。白雪吞没血脚印的刹那，翡翠棋盘的残片从司珂指缝滑落，在骸骨天灵盖的"天元"位碎成星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