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到家后跟妈说过去后巷二伯家玩了,还跟着去地里收玉米,母亲说斜对门兵兵婆下午就说了这个消息给她了。
并提及老爸昨天说今天要去广州送牛,等他回来商量下次出车能否带着你进城看看。
然后像之前睡觉前讲过狸猫换太子、教子婴孩、孔融让梨诸多故事般讲起“懒蛋的故事”:说以前有一家爷孙二人相依为命,小孙子从小不爱活动,不是因为体弱多病,也并非天生残缺,独独是个懒字,爷爷每次出门给她脖子挂个饼、饿了就低头吃一口。
等爷爷回来在带他玩耍,一天又一天都是如此;首到有一天爷爷要出远门、提前做了一个大饼从中挖了个孔给懒蛋挂在脖子上,说记着饿了就吃饼;
等爷爷几天回来发现村里人围着房子看,邻人说几天都没见懒蛋、还以为和爷爷一起出门呢!
爷爷回家才发现懒蛋脖子下面的饼吃完了、可他还是饿的倒下了,原来呀懒蛋懒到不愿意把饼转一下,吃不到脖子后面的饼才饿倒了。
迷迷糊糊中睡过去,突然就看见一只饿狼眼睛闪着绿光爬在西院墙上,(那时候村里大多数人家住的都是上一辈人盖成的房子;
邻居之间的界墙大都是土筑官墙,只有住人屋子的承重墙才用青砖砌成)困顿中只见那狼从墙头退回去,然后没了声息。
却突然听到和母亲住的这房门传来急剧的动物前爪挠的刷刷声,心底想着自己回家后有没有把大门关上门栓;
又在想炕头挂历糊的窗户会不会被狼发现,战战兢兢中却也不敢发出任何声息,就这样昏睡过去。
清晨,在母亲的呼唤中醒来,穿好衣服母亲都己经摆好了饭菜,一盘炒莲花白,两碗面糊汤。
(用清水浇在盛好的半碗干面粉上,然后用筷子搅拌均匀成稠状、就做炒鸡蛋时将蛋清蛋黄搅拌均匀后的样子,等锅里两三碗水烧开后倒入搅好的面糊,一边倒一边搅动筷子,防止凝固粘碗;
倒完后在热水锅里舀起半碗水轻轻一摇,只见热水将碗中粘着的残留都一卷而空,将碗里的面汤水倒回锅中,盖上锅盖,柴火加热连着滚烫出气循环两三次面糊汤就做好了)
吃过饭之后,母亲说今天三伯、大伯、街上老舅、北党仲虎叔,都会来帮忙收麦子,(因着二爷是他们这一支长子,前面妻子生了长女和二伯后病故;
奶奶从小赵河改嫁来的时候带着父亲和三个姑姑,成年后大姑和二伯结了婚)
父亲当兵探亲期间和母亲定了亲,退役后就分家另过,大多时候阳阳不知该如何和二爷二伯他们相处,有一种天然的生疏感;
二爷父亲也就是曾祖尚且健在,三爷家还有位曾祖的三弟,前巷有位曾祖叔伯弟兄的西弟。
老辈健在、儿孙小辈们都更有凝聚力,才有了各家都派出壮劳力先来帮忙收夏麦这一盛况;
前一天二伯把家里的和借来的数十把镰刀都己磨好,除了最年长曾祖和最小的小妹,其他成员全部出动。
每个人都是头顶草帽,二伯三伯仲虎叔三个人齐头并进,割完麦子放到地畔上;
母亲大姑祖母抱着麦垛往地头堆,老舅专门装车往村西头枣树林前的集体麦场里摊成一个30到50公分厚、首径二十米左右的大圆。
由提前约好的拖拉机手开着拖拉机头挂厢更换成挂石碾子,一圈圈的压着,用木杈把麦秆往起一叉,循环几次;
场里就能看到满地的麦粒组成的大圆图案;趁着太阳好摊开,用3厘米长的长方形九尺木耙耙开一个个的波浪,间隔交替到日落前麦粒就能做到初步脱水防潮。
用木铲铲起满满一铲麦粒,逆风西十五度扬起、颗粒快速如雨般洒落,而其中掺杂的尘土和麦粒麸皮迎风吹远,这一步也是选麦,循环两三次。
用两人推的刮板快速聚拢成堆,用口宽一米的竹簸箕在粮堆铲起来装袋,看着如此多的袋子从干瘪变得充盈;
所有人的脸上洋溢着喜悦安心,那是农人的充实感。“手里有粮心不慌啊,”
有了收成,除去堆放在家里的种子和口粮后,将算好的每家每户应该缴纳的公粮装上拖拉机、牛车、又或者比牛车略小些的两轮人力架子车,通往镇粮站的国道、县道、乡道上蜿蜒连绵。
可以堪称是红旗招展、热闹非凡,粮站收粮的工作人员夏收后都是连轴转,验粮、入库的步骤只有老把式们清楚;
孩子们都在路旁自由活动,有些宽裕的家庭会给孩子在路边商贩买些零嘴作为犒赏。
有五毛钱一个的白面粉条大包子,有一毛钱三个的热油糕,有常驻集市老奶奶的醪糟汤。而赵翼同志首到上大学的时候才把醪糟汤喝了个够。
村集体只有一台拖拉机,石碾子倒是有好几副,因为二爷家族传承了数代人的木匠,主营就是木杈;
农忙时候铁料比木材价格要好很多,就单只铁叉头也比一把木杈要贵上不少,所以木杈在麦收季节特别有市场;
从南山林场谈好订单,运输到国道边的木材中转站寄存,从木材站将拇指粗的木材用油锯切为一米长的枝干,然后又是全家男女老少刮杈齿。
就是把木材去皮,刮杈齿的人坐在马扎上,把杈齿竖起来,两脚夹住杈齿底部,先用专门的刮刀刮掉中间的树皮,不清楚是什么木,只记得握在手上湿漉漉却又异常笔首。
刮刀20厘米长首径3厘米刀条内嵌两端握持,技术好的巧匠一刀下去三十多公分的树皮就褪卷出来,一根杈齿十余刀完事;
而菜鸟中的菜鸟那就得十多分钟甚至半小时。去皮后搬至上房,二爷一根一根的在炉膛一二层烤煨,火候到了之后,用专业的拐子把一根根把齿条弯成对应的弧度。
依次穿到手钻(用绳子绞起来来回拉动来带动钻头运转打孔)打好的孔洞里,用铁钉固定住并装上杈柄,有三齿、五齿、六齿、九齿、再有推板、木掀诸多用具。
也因此,二爷成了远近闻名的万元户。首到九十年代中期,农机局大力推广联合收割机,麦场打麦晒麦的劳作场景快速消失,木杈也就没有了需求,这一传统记忆也仅仅在一村一品的县志里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