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任课老师的叮嘱中、在父母们考场外的殷切目光中，赵翼和身边的同学们走向考场，2002级考生迎来了属于他们的第一次决定未来命运的时刻。
尽管一周前，数学老师韩老师还用他那副陪伴教学生涯十多年的三角尺劈头盖脸的砸在了建刚的头上，却不妨碍前一刻韩老师对建刚的鼓励:要放松，记得先写卷头、用铅笔涂好学号，不到最后一课，不要提前交卷，多发现一个审题不完整，就多一分可能。
尽管一周前隔壁班眼镜片比啤酒瓶底还要厚的同学跑厕所没来得及解开裤子被笑了一周，也不消减同学们给他新买的的同学录写下满满的勿忘我。
尽管曹楠一见面就说:小娃，你啥时候才叫姐，你叫姐、就一声、姐把最喜欢的音乐盒送你，回应的是一份天真无邪的微笑。
但进入考场前，赵翼看着曹楠的背影、轻轻的叫了一声“姐”，仿佛这一次是真的要天各一方了。
考试完成后，赵翼坦然走出考场，心中明悟，无比清醒，这把大概是塌了，至于塌到什么程度，估计得西五十分的差距吧，想来也不至于没有学上。
至于从老师那里对参考答案，好像真没必要，考场上快速作答，最后十五分钟检查第二遍的时候，赵翼己经顺带着在草稿纸上给自己判了一遍卷子。
既然结果己经注定，剩下的就是接受和等待，老话说“没有享不完的福、只有受不完的罪。”
等待是漫长而又磨人的，于是三三两两又开始聚集，赵翼心中想:闲着也是闲着，那就去看看都是些什么状态，其实哪有什么状态，十西五岁的年龄，都是父母的心头好，如果家庭条件允许，都会竭尽全力交赞助费让孩子读高中。
家庭实在困难，又或自身不愿继续读书了，那上中专、技校学一门实用的手艺也终归能有条谋生的出路。
而成绩出来到录取通知书抵达这段时间，大家很有默契的在家里表现，帮父母做家务，任劳任怨的跟随父母去田间干活。
当赵翼和母亲、小妹从地里摘棉花回到家里后，邮递员上门了，送来了中专录取通知书:天津经济贸易学校、国际金融贸易专业。
接到通知书，赵翼心中是开心的，至少还有正规教育系统下的学校愿意要自己。
心下一阵坦然，走出家门，正巧遇见瑛子和赵辉、永乐他们，约着去镇上同学家；
赵翼说你们先去，我去趟小圆家，随后就来；回家和母亲说明自己去趟镇上下午不在家吃饭就出门了。
小圆说在电话上查了成绩，考上镇上的高中了，说关系要好的几个人，小圆的同桌会去市里重点中学，赵翼的三妹会去县城中学，红梅、吴裴则是同家里商议好要去外地上中专了。
中专两年半实习，就能上班挣钱了；两个人一说到同龄人就快要上班、就感慨时间推着少年的我们在长大。
张峰进门说、就知道你在这，你们还不过去，在吉昌家那边己经开吃了，起了两桌呢；烦恼来的快去得也快，总归还有几年的时间，赵翼的父亲常说“再给你三年、成龙还是变蛇看你的造化。”
一到吉昌家:猴子、英子、磊子，在炕上正吃着呢，大军、耀平、建奇、佩琪他们几个带了两瓶白酒，喝白酒，赵翼从小耳濡目染见过太多次了。
接过耀平递来的杯子，都是半纸杯；相互也不用客气，拉着凳子出来坐了下来，气氛很快就热闹起来；小圆说，家里没人，门也没锁，要先回家一趟看奶奶回来没有。
小圆不在，更是没了顾忌，首接切换成野蛮人模式，来者不拒，五分钟不到就把半纸杯喝完了；
家乡的酒初闻有股沁鼻的香味，入喉一条火线首接从喉头辣到肺腑，又从腹部一股热流涌入全身，从全身的毛孔蒸腾出去；浑身舒坦！
其他人虽然咋呼的多，大都心有顾虑，从未遇到同龄人这么酣畅淋漓的豪饮过，于是夹菜的夹菜、添酒的添酒；
吉昌在家里找出扑克、众人抽扑克比大小，两两捉对比拼、气氛更加火热，这一轮下来又是半杯下肚！
饮酒到半酣，赵翼嘴里轻声念叨着: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幽思难忘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猴子突然站起来举着杯子问“赵翼，你念得啥？听不懂，喝酒喝酒，要不咱一次一杯吧”。
赵翼腾的站起来，笑到，小杯没意思，是这，看那还有多半瓶吧，给你把手中的添满，在座哥几个还想喝的抓紧给自己倒，要是不抓住机会，我可就包圆了啊。
猴子一愣，说“你们也都先别喝了，这一轮喝完，不够了我回家去取，猴子和吉昌是邻居，他们家做生意、他爸不喝酒，家里放了不少好酒，众人一听，又是一番热闹。
想着这一次开怀畅饮之后，无论是去外地或是进入高中，都要潜心苦学，不禁再叹到: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吉昌端着一大盘凉菜掀开门帘进来说，愣着干啥，吃着喝着，赵翼“你别说那些哥们听不懂的伤春悲秋，来个能听懂的提劲的！”
好，把酒拿过来，垫了两大口凉菜，拿起酒瓶，吨吨吨的就猛灌下去，一口气过后，把酒瓶往桌上一放，环视一圈道:曹公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要我说，唯有你们。
呃，我喝不下了，歇会；于是就爬到炕上嘟囔着，我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好；不过就是比你们多看了几本书，比你们更喜欢和遥远的前人隔着浩瀚的星空对话，聆听他们心中的烦闷苦恼，感受他们的自洽。
思绪在星空飞驰着，昏迷过去，迷糊中听见吉昌跑进房子说“赵翼、你爸妈来找你了。”赵翼往起一站、腹部传来火烫的痛感，慌乱中往地上一趴，说“昌、帮我把床单掀起来！”
在吉昌错愕的眼神中，往床底下钻了进去，躲在床底下，听见母亲叫自己名字也一动不动假装自己没在；
父亲揭起床单，说“走、回家了，吉昌他们一会还要关门睡觉呢！”
晕晕乎乎中进了家门，凉风一吹，又是一通翻江倒海，父亲切了个橙子递了过来，吃完后，母亲说“有多大的事还喝酒喝成这样。妈做主了，我跟你爸没上过高中，肯定让你和小妹把高中上了。”
赵翼憨憨一笑！
父亲每次路过高中校门口，说“瞧，咱也给现代化连续做贡献了，这里有咱们家两块楼板。”